夜幕朝两个细小的身影压下来,他们冷得瑟瑟发抖,便站起来往回走。彦凉兀自走得很快,甚至小跑起来,在野外的环境下像夜行动物般灵巧,俊流追不上他的脚步,被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俊流拼命地睁大眼睛,也寻不见他的踪影,慌乱的脚步反而让他摔倒了。夏曦园土地对一个孩子来说真是大得无边无际。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如此陌生,再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浑身的冰冷和疲乏让他蹲在原地哭起来,黑夜就像一只无形的怪兽蹲守在旁。他似乎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连忙捂住耳朵,蜷缩得更紧。 就在他无助至极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抱了起来,他被那个折返回来的少年背到了背上。少年细瘦却有力的手臂托着他小小的身体,迈开了稳定的步子,趟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响声,孤独地回荡在旷野里。 “哥哥?” 俊流闻出了对方身上的气息,安心地将头枕在他的背上,很快睡着了。 两个孩子迷路了不知多久,在黑暗就快把他们彻底淹没的时候,远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和手电筒细小的光柱,夏曦园的佣人们找到了他俩。 当俊流被嘈杂的人声吵醒的时候,妈妈正抱着不断发抖的他,佣人也都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为他打来热水,擦拭着他冰冷的小脸,并七手八脚地换下他身上的湿衣服。 他抬起头四处张望,寻找着彦凉的身影,却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那个远远站在门口的少年,没有人管他,他甚至都没有跨进门槛,还站在外面冷清的夜色中,就像个透明的影子。他无声地这么站了一会,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开了。 那一天在俊流的记忆里真算得上一场噩梦,夜深时他发了人生第一场高烧。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手里不知什么时候钻进来的一颗糖已经化得一塌糊涂。 2 在那个只有我俩的黑夜里,我是真的想要拐走你,把你藏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彦凉感觉身体重如磐石,连手指头动不了半分。 气氛凝重,坐在面前的义征已经完成了他的所有供述,正用没有温度的目光看着他。 他的脑子乱成一团,试图回想刚刚听到的一切的前因后果,眼前却不断地浮现俊流的脸,从过去到现在的,不同的样子和表情,但全是他。他的意识似乎想要通过这种走马灯般的回忆,去寻找那些最细微的线索,来想象俊流走上这条路时的心境。 那个胆小又脆弱的孩子,做出了他意料之内的傻事,这他早有判断。可他此刻却完全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由衷地理解义征那句“他和你完全是相反的人”的意思了,他完全接受不了俊流的选择。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他极端地想要回到他身边,和他一起对抗整个世界。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这冲动已强烈得压倒了所有意志。 此时站在一旁的凌驹,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对那个遥远的王子莫名的恨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沉在心底的是无法言喻的悲哀。若是作为一个贺泽的军人,他甚至对他升起了巨大的敬意。就算彼此从来没有过面对面的机会,但为了吉儿的幸福,宁愿放弃军人自尊的他,竟对上官俊流的遭遇产生了无比的同情。 “我知道的情节虽然已经可以解释整个事件,却还不完整,要知道更多的内幕,你得去问另外一个人。她就住在我那栋楼顶层靠楼梯的第一个房间。”义征的眼神更加暗淡了一些,“俊流的妻子,是直接促成了这个悲剧的当事人,不过,她已经不说话很久了。” 即便身处幽深的地下室里,也能够感知地面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轰炸带来的震动不断撼动至地底深处,从通风口透进来的天光也被浓重的硝烟淹没了。凌驹明白基地里的士兵已经开始了反击,起义军即便是要配合着演一场足够逼真的好戏,但枪炮不长眼,在这么悬殊的军力之下,每拖一秒都会有极大的危险,再不撤退恐怕便会真的葬身此地。 “没时间了。”他不得不出声催促。 下一秒彦凉便站了起来,将手里的枪咔嚓一声上了膛。接着他上前一步,将枪口稳稳地对准了义征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