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愤世嫉俗的直肠子,一个是热心但不靠谱的科学狂,卓翼阳现在很怀疑自己潜伏在书呆子社团里发展下线是否搞错了什么。 更糟糕的是…… 宁山月的脚步有些踌躇,缓慢弯腰捡起了应子仪留下的铲子。少女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从绿叶的缝隙间飘过来时,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着,几乎要挤压出胸腔里全部剩余的空气,让他晕眩。 上一次在这里见到她,还是…… 凌乱的呼吸、压抑的呻吟、机械失控的空转、甜腻的香气……卓翼阳的脸颊居然有些发热,连忙一把掐住自己的大腿,努力赶走那些倒灌进大脑的画面。 冷静,冷静,不然一会儿更要被她误会了…… “学姐,你……还好吗?” 花丛后面的影子一下停住了动作。还没等到她的回答,卓翼阳就急急地补充道:”上次的事对不起啊,我真的是想帮你的忙的,是我太没经验了,如果我没有乱动程序可能就没事了……管理科怎么派那种人来啊?我听说其他的学生都是送去医院的,我质疑他他还差点给我个处分——他们不会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宁山月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她已经差不多想明白了,这整件事与管理科关系不大,多半就是一帮怀疑她是叛国者的人给她下的一个套,可能是治安军,可能是那天那个神秘人——也就是说,无论她那天去哪里,他们都有办法把她找到,再找个借口把她送到审判台上。 更何况她违规达到高潮本来就会有警报,卓翼阳报案害她纯属多此一举。可惜邵迪青现在“死”无对证,连是敌是友都分不清,那天的真相就变得更扑朔迷离了。 她真奇怪自己以前怎么能在一堆谜团里忍受那么久。 大脑还乱作一团,只听见卓翼阳说:“那身黑制服,是管理科的行刑官?” “你不知道?”她终于忍不住问。好吧,就算这是装傻也装得太过了…… 卓翼阳摇摇头:“E区的管理科人很少,这些事情都是治安军在做……不,应该说很多行刑官都和治安军‘同流合污’吧。” 这个奇怪的形容词他用得有几分咬牙切齿,宁山月一下怔住了,手里的铲子差点没拿稳,几颗挑出来的石头又滚回了花盆里。“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想起我认识的一个姐姐……”卓翼阳缓缓道,“她和男朋友……违规了,戴着贞操带的时候,没到一个月也是人说有技术问题,结果去了以后原来是行刑官故意找借口,想骚扰她。” “然后呢?”宁山月的呼吸有些困难。 “她当然不同意,按规定向管理科要求换人。这激怒了那个行刑官,他买通了治安军的人,把她的男朋友打成了强奸犯送去边境服苦役,她又因为‘包庇罪犯’被判了三个月的禁欲教育,每天都要面对那个行刑官,实在难以忍受就申请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去边境,没过两个月就得了辐射病……” ——然而实际上是组织劫持了边境开发科的队伍,让两人逃到了界墙外面,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不过卓翼阳也不算在编故事,在那个由反叛和仇恨集合起来的家庭里,每个人的过往都是这个国家凝缩的血泪史。 在这片名为光明的土地上,却到处都是那样无知无觉地戴着枷锁、无法挣脱的灵魂。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宁山月的反应。她一言不发地低下了头,一只蚯蚓缓慢地从土里钻出来,在空气中摇头晃脑。她铲起一抔土盖上去,眼瞧着它在底下蠕动,然后溜进花盆深处消失不见。 “我害怕学姐也变成那样,但是我当时什么也没有做,真的很对不起……”扣着花盆边的手指逐渐用力得发白,卓翼阳深吸一口气,“现在能看到学姐平安回来,我——” “我不会变成那样的。” 卓翼阳瞬间竖起了耳朵,拨开交错的枝条,只见宁山月突然站了起来,低头盯着自己沾满灰土的双手。 原本浑浑噩噩地期待着的未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摇摇欲坠了——不,或许从一开始它就只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幻影而已。 沿着设定好的道路循规蹈矩并不能使她得到应有的回报,只会使她变得软弱、闭目塞听,最终任人宰割。 至少那条堕落的路,她是绝对不会选择的。 宁山月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不会变成那样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