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来寻这个小姑娘,是个矛盾体。 性子冷淡,爱却疯狂。能演能忍也能装,所有的偏执和阴暗都被她好好儿地藏在那副乖巧可人的皮囊下,无怪宋知遇毫无察觉。 可如今,一切都昭然已揭,她也就卸去了伪装,不再故作乖巧。 陌生震惊之余,宋知遇还觉得有点儿新奇。 像是重新认识了来寻。 接她回来前,本以为她童年多舛性格会乖僻古怪,没想到她懂事得过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她其实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在照顾宋知遇的一周里,沉来寻就没对他笑过几次,不像以前那样,看向他时总是带着柔和甜美的笑容。 白天里,王诚来汇报工作,许恒偶尔也过来坐坐,有时还会有宋家的人,或真情或假意地前来嘘寒问暖。 而沉来寻就一直待在一旁的角落,安静地写作业。 宋知遇看过去时,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写字的手会微微一顿,但也只是一顿,不会分给他一个眼神。有时候他看得过于明显了,她还会面无表情地来上一句:“请您不要打扰我。” 宋知遇:“?” 这丫头,怎么又礼貌又冷漠的。 他平时被人笑脸相迎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莫名想起顾澈和沉来寻微信里的对话——你还真是我见过最无情的小姑娘。 虽然是有些无情,但至少这是她真实的情绪,他倒是希望她能这样。 不想笑,就不笑。不想说,就不说。 到了晚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以往在家,他们同处一室时,来寻总是会找些话题聊,可现在不会了。宋知遇想主动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显得奇怪。 于是住院的第一个晚上,两人一个写作业,一个看文件,没说一句话。 直到沉来寻洗完澡,擦着头发带着热气从浴室出来,对上了宋知遇望过来的眼眸。 她穿着宽松的睡衣,露出的脖颈雪白,才洗过澡的肌肤透亮,几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发梢的水珠滴落,顺着她的锁骨流进胸口。 一天未能喝水的宋知遇喉咙更加干涩。 知晓她的感情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再把她当做是一个晚辈,一个小孩儿。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站在眼前的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少女。还没建立起来的尚且不算坚实的亲情和道德感,在这场始料未及的变故之中摇摇欲坠。 他移开了眼,却在下一秒听到沉来寻试探着问:“要不要,给你擦一擦身子?” 语气僵硬。 他本想说不用,但昨晚就出了一身汗,做完手术后又一直没有清洗过,确实有些难受,踌躇片刻才应下:“……好。” 沉来寻当即就要去浴室接水。 宋知遇拦住她:“不急,先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沉来寻愣了愣,似乎是浅浅地笑了笑,转身进卫生间后,不多时便传来吹风机的声音。等再出来,长发已经尽数吹干,漆黑如瀑,比上次见面长了不少,快到腰间。平时总是扎着马尾,现在散下来,便显得温婉。 给他擦洗时,沉来寻始终没有看他,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毛巾,仿佛在做什么精密的实验。 温热的毛巾擦拭过他的手臂和指间,汗液残存而产生的粘连一一被擦去。 握着他的手也柔软无比。 宋知遇上一次牵她的手,好像还是在除夕前夜,在江川家的庭院外。他为她暖手,却又因想起那醉酒后认错人而来带的旖旎的五分钟而慌乱松开。 那时沉来寻的手是冰凉的,今夜却是温热的。 病房昏暗,床头微弱的灯光照在沉来寻的脸上,沉静的侧脸分外柔和。 原来冷光灯也能将人照得暖。 宋知遇看出了神,忘了挪开。沉来寻擦拭完他的手,重新浸透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