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从用的这一些药看来,她似是在国公府过得颇为艰难,不免心中暗暗为这位夫人感到惋惜。 萧珩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正在思索间,便听老太医道:“这方子是先皇后在时,常用来安眠使用的,本来也无甚害处,但里头有两味药,却与很多寒性的药材相冲。” “是以,尊夫人此次风寒来势汹汹,不仅仅是因染了风寒,更是药性相悖的缘故。幸亏今晚是老朽来了,若是民间的医生,不识这香梦迟,当成普通风寒来治,就坏了事了。”老太医直摇头,见萧珩面上如凝了一层严霜,虽不知这夫妻二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缓和了语气道:“这样罢,老朽开一剂药,夫人先用下看看情形,若是不好,老朽再斟酌调整一下方子。” 萧珩深深一揖:“多谢老太医。” 须臾,知微接过老太医的方子,匆匆去了厨下煎药,萧珩便道:“还要烦请老大人多留一两时辰,寒舍已收拾好房间,老大人且先歇息片刻。” 胡老太医捶了锤腿:“不瞒世子,老朽年纪大了,这般熬夜,骨头都散架了。既如此,老朽且先过去,若是有事,世子随时唤我过来便可。” * 老太医离去后,萧珩慢慢走到榻旁,握住了清词的手,这一段短短的路,他却觉得一双腿有千钧重,走得极为艰难。 方才老太医一席话落下时,他最初自然是难以置信,如冰剑划破肌肤,是彻骨的冷意和愤怒,接着不解,担忧,心痛,黯然......各种说不明的情绪揉杂在一起,席卷而来,充斥了胸臆,若不是清词烧得神志不清,他都不确定自己面对她,会是什么反应。 而此刻,眼前的人儿,鬓发凌乱地堆在耳旁,眉尖紧紧地蹙着,妆花缎的被子上只露出一节细白堪折的手腕,她本来就清瘦,这一病,人更是纤薄得如一片雪花,仿佛吹过一口气儿就化了去。心中那股子郁闷而又压抑的情绪便慢慢沉了下来,沉淀在晦暗不明的眸光里,沉淀成心底的悠长叹息。 这半年来朝夕相处过大半时光的她,是他熟悉的她,也是令他倍感陌生的她。 扪心自问,他了解自己的妻子吗? 知宜站在角落里,如被点了穴封了印,她分明感到,世子淡漠的眸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这目光令她窒息,透不过气来。夫人私下用避子药一事,她为此时时不安,不是没料到世子得知,会有什么后果,然真的被揭开的这日,心里仍是无尽的恐慌,那些千百遍推敲过的借口,全都是苍白无力的辩解。 世子虽未有雷霆之怒,然方才那一刻,他周身逐渐冰冷的气息,令她于担心自身的同时,暗暗替清词庆幸,她不敢想,若夫人清醒,世子乍一听到太医这般说,会如何对待夫人...... 如深海沉渊一般的寂静中,知微端了药进来:“熬好了。” 见萧珩似充耳不闻,坐在榻旁怔怔不动,她忍不住道:“还请世子让开些,老太医说了,这药要趁热服下才有效用。” 萧珩回过神,伸手接过热气腾腾的药碗:“我来。” “阿词,”往昔在唇齿间无限温柔的名字,如今碾过舌尖便是深深苦涩,只如今,天大的事情也得以她的平安无恙为先,再论其他。他轻轻唤着她,将女子的发丝抿在耳后,又将人揽在怀里,舀了一勺药小心翼翼地送到清词唇边。 孰料清词的反应极为激烈,她虽烧得迷迷糊糊,却似本能地感到危险般抗拒,要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萧珩一时不察,险些被她打翻了药碗,只得一手用力禁锢着她,一手先将碗放在榻旁的梅花小几上,这一瞬间,便听在他怀里挣扎的妻子哽咽着道:“别碰我,别碰我。” 清词起初只觉身上忽冷忽热,似是风寒的症状,而后意识便慢慢沉重,如被大石牢牢压着,连指尖也不能动。这些犹可,最让她害怕的是,有高大的身形一步一步走近,他掀开帐帘,俯下身子,似要抚摸她的脸,阴影中他目光灼灼,带着志在必得的快意,她想逃离,可这帷帐之中,小小四方天地,根本无处可逃,无尽的绝望从心头升起,加之身体亦是难受根本到了极点,她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 泪滴在萧珩的手背上,灼烫,亦似滴在他的心上,将他的心都烫出了一个洞,灼热之后便是苍凉,是空落落的痛:“阿词,你竟厌我至此吗?”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八章 “夫人应是做了噩梦, 方才我靠近,她也这般。”知微愣了愣,干巴巴替清词解释。 萧珩短暂怔忡后自嘲一笑,他这是怎么了, 如何和一个病中之人计较? 这药今日是必须要喂进去的, 清词不配合, 三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捏着清词的下颔,也只是喂进了几匙, 反而泰半洒在了萧珩的衣衫上,洇开, 扩大成一个个圆圆的小圈圈。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