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了想,蒋夫人补了一句:“阿词昨日来信,道在书院已安顿下来,甚是顺利,让我们不必记挂。” 她说完,萧珩深施一礼:“内子多蒙夫人照拂,临简感激不尽。” 蒋夫人侧身避过:“世子无需多礼,阿词温柔雅致,性子甚好,我们都将她视为了家人。” 萧珩眼神柔和:“夫人对内子的恩情,日后临简必有回报。”沉思片刻,萧珩徐声道:“我已在宁夏见过王爷,王爷诸事平安。” 有这一句话,蒋夫人便吃了定心丸,见萧珩已拿起斗笠,诚心诚意挽留道:“世子,天色这般晚了,还是在府里先歇下吧,客房都已备好。” “况且,这个时辰便是赶到姑苏城,也是天明了。” “多谢,在下想早些见到内子。”萧珩戴上面具,轻声谢绝。 他来去如风迅捷,连茶盏都未端起,蒋大人和夫人面面相觑,半晌,蒋夫人茫然问:“这是怎么了?” 她忽然想起一事,紧张道:“世子是秘密来此?府中可泄露了风声?不行,我得敲打一番。” 蒋大人抿了口茶,镇静下来,便为自己的慌乱感到好笑,若是朝局,萧珩想必早已剑指京城,何必南下?虽瞧得出世子对其夫人甚为着紧,心里头倒是隐隐冒一个想法,但只浅浅掠过便觉不可能,萧珩岂是这样轻重不分的人,但他亦不解萧珩的举动,于是含糊道:“应是世子自家的要紧事罢。” * 初冬深秋时节的灵岩山,在尚未露晓的天色下,仍是五彩斑斓,只这斑斓隔着朦胧晨雾,覆着薄薄霜色,便于十分丰韵中透出了岁月的隽永。 萧珩是平旦时分抵达姑苏城,彼时天色还漆黑一片,他随意敲开一家客栈的门,要了一间上房,便迫不及待地要水沐浴。 他想,阿词素日好洁,若是这般形容不整,风尘仆仆地去见她,她必然不喜。 在掌柜和小二的抱怨嘟囔还没出口之前,萧珩用一个雪白的银锭成功地让周遭安静。?这些日子以来,他每日阖眼至多两个时辰,让当他擦着湿淋淋的发从屏风后出来,对镜自照,仍不由大吃一惊,旋即苦笑连连。 铜镜中这个眼窝深陷,脸庞瘦削,也因此显得气质更加冷厉,似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陌生男子,还是曾经的自己吗?阿词见了,会不会害怕? 每离她更近一步,心跳得就快一分,是他过往人生中,为数不多的近乡情怯的感觉。 数十年往事历历如画卷,已经错过的时光无可后悔,然来者犹可追,他想,见了她,自己要把前生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一说与她听,想让她知道,于情感之上,只此一生,只此一人,前世今生,自始至终,都是她,也只是她。 朝阳驱散晨雾,将斑驳树影投于白墙青瓦之上,朱红大门上“晴鹤书院”四个大字如行云流水,飘逸洒脱。 萧珩正要抬手叩门,忽听不远处的红枫林里,有少年男女清脆的笑声传来。 他如有所感,牵马朝枫林走去。 越近枫林,声音越是清晰:“前朝顾大师曾言:意存笔先,画尽意在,余深以为然。是以,今日作画,不在书堂,而在自然之中。” “请诸位先将技法从脑中暂且摒除,从整体构思,形象刻划,笔墨运用三个方面入手,去细细观察,待脑中有了章法,再落笔这一幅灵岩红枫图。” “若觉得只以红枫入画未免单调,也可以赋以想象,加之他物。”这管温婉柔和的声音娓娓道来,是他朝思暮想,苦苦追寻,曾予他柔情体贴,曾予他冷静决别的那个人。 怔然中,步履走近,白衣一角映入眼帘。 漫天红枫,灼灼如霞,将天空都染成了琥珀色,她站在一树胭脂红之下,米白缎面交领衫裙,领口和袖口以红缎滚边,发上亦饰以红带,在一众青衫学子中尤为醒目。此刻正手执一枝火红枫叶,朝他看了过来。 这一瞬间,她眸间异彩连连,绽放如花笑容,掂起裙角疾步跑向他。 他在漫山漫野的绚烂里失了神。 因她久违的热情,萧珩只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口腔,他忘却了周遭的一切,眼前只有这一人,他加快脚步朝她走过去。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