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二月,草长鶯飞,天色阴晴不定,灰云低沉,沉湖衣掀起马车的碧纱帘幕观望,前方是一片葱鬱的树林和曲折的石子路,要穿过这林子,必定要耗去大半天。 两人因为贪玩,误了时辰,又因天色阴暗,路途曲折,车马渐行渐缓。 看来傍晚以前是回不到城里了。 湖衣一颗心直往下沉。 「听说了吗?最近江南一带出现盗贼。」湖衣的闺中姊妹,江寧织造局的千金曲冰月如是说。但是她的神情像是一点也不担心,她倚着锦垫,手里把玩着围肩的银狐裘。 「是有这么回事儿。」湖衣漫不经心地回答。 冰月刻意挨近湖衣耳际,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嗓音,「听说这些盗贼不只抢钱,还会抢女人。」 「讨厌!你故意吓唬我!」湖衣忍不住捶了冰月一粉拳。 天色越来越昏暗,湖衣也越来越不安,想到父亲严厉的眼神,以及返家后免不了的一顿责罚,湖衣埋怨道:「都是你说二月二日是花神生日,未婚姑娘要祭拜花神,我才鬼迷心窍,和你来这什么荒烟蔓草的鬼地方。」 今早冰月来到府邸,说城郊那一片杏花林都开花了,未婚姑娘若在此间祭拜花神,就会出落得和杏花一般娇艳。湖衣听得心动,于是就和冰月乘马车出城,只是回程时走岔了路,延误返家时辰,眼看天就要黑了。湖衣越想越不甘心,对着冰月的肩头又是一记粉拳,冰月也不甘示弱地予以还击。 正当两人打闹之际,天空降下夹杂着细碎雪花的雪雨,冰冷湿潮,连车帘都湿透了。马匹受寒,行进更加迟缓。 湖衣轻轻将车帘拉开。跟随她们出城的,除了驾车的僕役,还有一名织造局的护卫周三,他手握皮鞭,面色凝重,显然对眼下的困境束手无策。 「你猜盗贼抢女人要做什么?」冰月语态轻松地问道。 「谁知道啊,」湖衣没好气地回答,「不外乎是当押寨夫人吧?」 「不……」冰月摇摇头,故作神秘地回答。 「那是当丫鬟?」湖衣好奇地问。 「不是,我偷听厨房的嬤嬤说啊,」冰月压低了音量,「被盗贼抢走的女人,都会被卖去青楼当窑姐儿。」 「死丫头,你疯了啊?」湖衣听到这些市井粗话,霎时飞红了脸,娇声斥道,「要是让闺塾先生听见,还不罚你抄写一千遍弟子规。」 「说不定真有盗贼会为你而来啊……」冰月还不知节制地说道,直到看见湖衣脸色煞白,才连忙改口,「好啦,爹爹日前从苏州的花影斋进了一批新的胭脂,明日我再差人送一盒给你玩儿。」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