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所抄家资,计有庄房值价一万六百七十两,原住宅内金二千四百馀两,银十万七千七百馀两,金器三千七百一十馀两,金首饰九百馀两,银器五千二百馀两,银首饰一万馀两。玉带一十六条,蟒衣、紬段、纱罗、珍珠、玛瑙、宝石、玳瑁若干……但是,没有公公要的东西。」 汪直又露出那抹浅笑,他的笑让冰月联想到剧毒的赤炼蛇,「曲大人,以您的俸禄,如何积累这么丰厚的身家呢,您就好好来詔狱交代一下吧。」 「来人,」汪直慵懒地说,「全部拿下!」 伴随一阵金属摩擦声,所有的侍卫都拔出长刀,其中两人一左一右,朝着冰月走来。 「别碰我妹子!」冰月的长兄曲筠曦上前试图拦阻,肩上却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 「你们这些土匪!」其馀家人也忍不住出声咒骂。 「阉竖!有种你就杀了老夫,哈哈哈,我忘了你没种。」曲名海站起身来,佇立在大厅中央,准备从容就死。 侍卫们一拥而上,曲家所有成年男子立起身来,拦在女眷前方。 「住手!」冰月也站了起来,怒视着汪直,「你们要的是我,我跟你们走,别为难我的父兄。」 「别!」 「妹子,不要!」 她的兄长、嫂子纷纷出言劝阻。 冰月硬下心,充耳不闻家人声声呼唤,缓缓走到父亲跟前,屈膝跪地,恭敬地嗑了三个头。 「爹,娘,女儿走了。」 母亲闻言号啕大哭,气息一窒,昏厥在她兄嫂身上。 冰月转过身来,望向生长的家,还有挚爱的亲人,她心里清楚明白,这是最后一眼了,贼人若要强逼她,她绝不会苟活。 两名侍卫上前来,欲将拉扯,她重重啐了一口,「别碰我!我自己会走。」 说完,她扬起头,无视侍卫们吓阻,逕自向漆黑的长夜走去。 将女眷们声声哭喊遗落在背后。 汪直侧过脸来,阴惻惻地说:「曲大人,我与你素无仇怨,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把女儿生得太俊俏。」 紫禁城长巷 石地的冷冽穿透衣物,沁入她的骨随。 今日天光异常幽微,照不开一地的灰暗。 湖衣从卯时起,就一直长跪在宏德门外长巷,等待皇帝御驾。 她的双膝早已麻木,身躯彷彿不是自己的。 泪,更是已经流乾。 冯瑛打听到,她的父亲和曲大人都遭夺职下狱,冰月不知所踪。 她像昔日犯过的后妃一样,拔下头簪,一身布衣跪在长巷,乞求皇帝念在她曾经服侍过他,释放她的父亲和曲大人。 若是皇上能开恩,她可以不要封妃,愿降为位份最低微的宫婢,终生不离开皇宫。 跪地两个时辰之后,终于,皇帝卤簿法驾出现在御道尽头。 皇帝乘坐步輦,徐徐穿过两旁宫墙的层层暗影,向着内苑走去。 湖衣长发披散,素顏赤足,犹如罪人一般,以额叩地。 冯瑛上前叩首,「陛下,主儿有事啟奏――」 宫人缓下脚步,皇帝低眼看了看跪伏在地的湖衣后,扬手示意眾人继续走。 「冯瑛,」皇帝冰冷地背对两人说道:「跟随待封皇妃回咸若宫,未经允许,不得离开清寧宫院。」 说完,头也不回地直视前方,没多久,御驾队伍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无情的旨意抽去她剩馀的最后一点气力,她瘫坐在地,四顾茫然,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这么待她。 「主儿,我们走吧。」冯瑛试图搀扶她起身。 湖衣咬牙拖着麻木的腿脚,紧握冯英的手臂,疼入心肺地怨道:「红顏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