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氏便笑吟吟地道:“相爷朝务繁忙,平日里能见着一回可是比登天还难,今日是我们有福气,竟能瞧见相爷。” 马家和顾家是姻亲,邱氏倒不用特意避嫌。 顾文堂便温和有礼地朝她颔首,抬眼时,目光似无意地在园子里游走了一圈,但并未在哪位姑娘身上有任何刻意的停留。纵然如此,却仍旧看得一些人面上露出些紧张又羞赧的意味。 太夫人见状,唤了人端来一托盘,里头呈放着一株刚摘下来不久的牡丹大朵,笑道:“今日这赏花宴,这些小姑娘们倒是都不约而同地票选了这牡丹花为花中之王。美人配娇花,相得益彰,这花我倒想送给一位在场的小姑娘,只是这些丫头都是各有各的好,倒是让我犯难。老三,你向来有主意,不如替母亲分分忧,也算是给这赏花宴做个收尾,如何?” 众人一听,目光顿时纷纷朝着那托盘上明媚娇艳的牡丹花投来。 选牡丹,自然是最稳妥的。 牡丹是国花,亦象征着正室的身份,秦太夫人给了笺纸让她们选最得心意的花,但凡是对那个位置有念头的,自是不用多说地选了园子里开得正旺盛的牡丹。 却没想到,太夫人先前表现得那般强势,对那晏姑娘格外青睐,此刻却要将决定权交给顾相爷…… 是的,众人都能瞧出来,这花要送的,不是什么最机灵最聪明最配花的姑娘,而是最得顾相爷心意,堪为相爷夫人的人选。 园子里一时间变得落针可闻。 听闻顾相爷从来不近女色,也不知今日这事,太夫人有没有事先同顾相爷商量过? 顾相爷当真会听从太夫人的话,从在场的贵女中择选出一位满意的,成为他的妻子么? 还是会设法推脱,将今日的宴席又变成一场无疾而终的闹剧? 晏安宁也是暗暗吃了一惊。 任她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太夫人会用这样近乎直白的方式,在众人面前表明她和顾文堂的立场。 她听闻,先太子加冠之事,先帝便是让贵妃在御花园中办了一场这样的花宴,在那场宴会上,先太子便是这般一眼瞧中了前太子妃,从贵妃手中取过那花,赠予了太子妃,自此成就一段良缘。 着绯红官袍的顾相爷闻声似敛眉思索了片刻,旋即从托盘上拾起那牡丹花,抬眸仔细地看了一圈园子里的年轻姑娘们。 在众人紧张到连吞咽口水都不太敢的气氛中,那审视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太夫人身侧那位美丽娇艳的姑娘身上,似湖水般涟漪微动,旋即抬起了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那姑娘面前,抬起了拿着花的手。 园中诸人登时变了脸色。 怎么会,难不成相爷也中意那位晏姑娘? 温润又醇厚的嗓音便在此时响起,将众人安慰自己的心理活动和幻想一同击碎:“还请晏姑娘笑纳。” 那方才还神情淡漠,似乎高不可攀的权臣,此刻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对着那佳人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气度,倒像是个追求窈窕美人的年轻公子,言语中竟隐隐带着些期盼的意味。 晏安宁迎着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微微弯唇,在一众姑娘们不甘又酸涩的眸光里,纤长的手指托住了那牡丹的根茎,微微屈身福了一礼,水目中潋滟明亮如满天星辰,轻声道:“多谢相爷相赠。” 而一边,震惊得无以复加的马氏见这两人难掩柔情蜜意的神色,终于明悟了什么。 原来今日,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一场戏。 小叔的妻室,原是婆婆和小叔早就议定的人选。 可这一切,她竟然都被蒙在鼓里! 小叔与晏安宁……她简直难以想象,怎么会偏偏是她呢? 想到她先前和晏安宁无意中闹出来的一些小别扭,马氏心里简直复杂极了。 她不由看了一眼自己那深居简出的妯娌,心里纳闷:梁氏是怎么知晓的呢?倒让她在娘家人面前丢了一场脸,好在太夫人并没想针对她,夸了徐姑娘几句,不然,此刻的邱氏只怕要记恨上她了。 而秦瑶卿的面色则顷刻间变得雪白。 晏安宁是哪里来的福气,竟能让姑母和表哥为她筹谋至此?今日,这满京城的不知内情的人,怕都是被他们当成猴儿戏耍了。 乔氏已经在一边低声埋怨开了:“……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儿,瑶卿,你不是道太夫人最疼爱你么?怎么连这样的事你都不知晓?倒白白折腾咱们家的姑娘来跑一趟……”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