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天内,柳辞已将各种细枝末节的运作方式教给翠儿和冯赦,还把这些年屯下来的金银珠宝全运到了千红窟内库,又告诉了他们在哪里以他们的名义买了什么铺子云云 翠儿和冯赦起先只当柳辞尽心尽力,在手把手教他们。 可是当两人名下出现了各式各样的铺子时,他们立马觉察出不对劲。 小姐不像是在教导,更像是在托孤。 冯赦好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但旁边的翠儿更敏锐也更识时务,每每在冯赦狐疑着想开口时,她就拉他一把,在桌底不厌其烦地比划嘘声手势。 柳辞不是没看到,她全看到了,总会冲翠儿欣慰一笑,心中更放心将一切交给两人——只因这俩聪明且互补。 * 转眼间时间便来到第十天,柳辞舆洗更衣,给自己熏上最爱的松香,写完几页遗书,便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死亡。 这辈子活过的时间已经是偷来的,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不能说很知足,但至少没像上辈子一样怨气森森。 此时父亲母亲应该已收到了自己的亲笔书信。 她不忍让其再次历受丧女之痛,只好留书信一封,道尽自己的叛逆与后日去向,尽显她脾性顽劣。 但即使这样,也总比让父母再次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要强。哥哥早死,她的死会让二老眼泪流干的。 此时安卧榻上,柳辞又重新梳起女子发髻,将最喜欢的海棠钗戴了满头,滑稽却又热烈。鲜花烈焰之美应如是。 她茫茫然想起了裴鹤之,这人没了情蛊之后应该很高兴吧? 但言而总之,她最放心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角逐皇位的人中有裴鹤之这个人。因为柳辞发自内心地相信,裴鹤之可以当一个好皇帝。 他曾傲娇地让她读过一些其所推举的变法理论,柳辞打着敷衍了事的外行客心态去看,读完之后心中却唯有赞叹。 变法主在打击世家大族。 现在世家大族的势力在乱世中逐渐土崩瓦解,此刻趁机消弭八议、十恶;再重振军功爵等等机制,进一步削弱贵胄们独霸的优势,谁能讲往后不会从百姓中出现几位恭正守礼的容缰列呢? 可是想到这里,柳辞又不由得想起谢莱,想起善恶难辨的谢父,想起侥幸存活的谢姝、想起傅珍、老太师、车太后…… 这些人亦正亦邪,似邪非正,裴鹤之不知该如何斡旋。 她长叹口气,又暗暗嘲笑自己临死之前也爱多管闲事。 说心中无恨,那也是谎话。她恨谢家人,恨莫名仇恨她的傅珍,恨无所作为的皇室,这些恨她都用尽全力才能压制住。可是恨也无用,她现在无能为力。 时不时调出好感值看那令人遗憾的九十数值,柳辞心中有遗憾也有欢喜。在这样纠结交织的情感中,她终于沉沉睡去。 窗外春光大好,鸟雀娇啼阵阵,黄白蝴蝶纷纷。 窗内躺着美人柳辞撤下了所有下人,死气沉沉地躺在软榻上,下面垫着几层新铺的软布,方便死后她们挪动她的尸身。 窗子正对着的树杈上,荷笠荡着腿,满面不解地盯着柳辞。他一早发现了她的不对——察觉出生龙活虎柳姑娘身上生出的死气。 三个视角,三重心情。 从日出到日落,从红日初升到暮色四合,柳辞荷笠都滴水未进。 荷笠将脑袋倚在树干上看她,她却一直卧在软榻上动也不动。 直到三更唱晚,园子里挂起忽闪忽灭的大灯笼,荷笠才重新看到原已隐身黑暗的柳辞的身影。 烛火微微闪动,是她惊讶地从床上跳起来后点燃的,她像是很惊讶,不知道在惊讶什么。 此时柳辞院子的门被大力撞开,冲进来风风火火的翠儿与花菱。 ————————— 猜猜怎么回事吧大家~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