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全黑,车未停稳,顾云庭便掀开帘子跳下来。 他饮了点酒,面庞微红,加之在车上颠簸了许久,此时脑袋有些晕眩。 “郎君,穿上披风。”长荣抱着披风追上前,却没有顾云庭走的快。 他脚步踉跄,眼神倒是很好,径直朝着花厅疾走,长荣只好追着跟上前,却见他忽然停住,弯腰扶住树干,吐得昏天黑地。 他胡乱摸出帕子,擦了擦唇,低头瞥见领口衣襟全是污秽,抬手覆在唇边,嗅了嗅味道,当即恶心的弯腰又吐,吐完整个人有点虚,半弯着腰,冲长荣摆摆手。 “叫厨房烧点热水,送去我屋里。” 长荣立刻小跑去做。 临了怕邵明姮等急了,特意去回禀了声。 “姮姑娘,我们郎君回屋沐浴去了,你再多等一会儿。” 说罢,也不待邵明姮问清楚,拎着袍子招呼人去抬浴桶。 邵明姮站起身来,茫然地看向罗袖。 罗袖尴尬的咳了声,暗骂长荣这话说的不明不白。 别说是姮姑娘,饶是她也揣摩不清啊,这话是明面上的意思,还是话里有话?是叫姮姑娘继续等在前厅,还是换个地方,去卧房候着? 她别开视线,挤出一个笑来:“别急,许是一会儿就来了。” 邵明姮便依言坐下,心里扑通扑通狂跳,她虽安静等着,但难免胡思乱想,怕是没有领会顾云庭的意思,他不肯见她。 长荣的话,究竟暗示什么? 她不敢想,提心吊胆又等了一刻钟,顾云庭还是没有出现。 罗袖便端来一盘樱桃毕罗,换了一动没动的茶水,道:“姮姑娘吃点,垫垫肚子。” 邵明姮吃不下去,猛地站起身来,问她:“罗袖姐姐,你带我过去吧。” 罗袖愣住,旋即叹了声,领着她往卧房方向走去。 路上,罗袖说起当年,忍不住劝道:“姮姑娘,郎君待你不同,我能看的出来。” 邵明姮踩到树枝,发出咔嚓的碎裂声,眼睛往前看着,那话飘进耳中又顺着风溜了出来,她脑子里一团糟,根本意会不出罗袖的用心,只跟着点头,附和。 “你跟他好好说说,他不为难人的。” “我知道了,罗袖姐姐。”她今日有求于他,不管他说什么,总之她不会逆着他来。 灯烛发出微弱的噼啪声,隔着落地宽屏,邵明姮看见有道瘦削的人影。 长荣正在外头收拾脏衣裳,一抬头看见她,立时瞪大了眼睛,然只张了张嘴,扭头瞧了眼,便又转过身来,一句话不说抱着衣裳合了门。 屏风后的人坐在案前,撑着额头不知在想什么。 隔了段距离,房中虽然熏着香,但仍能闻出淡淡的酒味。 她没动,他也没动。 静的能听见水雾弥漫后凝成水珠的滴答声。 “过来。”嗓子带着浓重的鼻音,慵懒疲倦。 邵明姮眼皮一挑,心一横,便走上前去。 绕过屏风,脸腾的烧起来。 那人坐在黄梨木大案前,上衣脱得只剩一件,里衣领子还是敞开怀的,没有系腰带,往下看,一双脚赤着,就那么搭在木地板上,里裤的带子勒出一道痕,他撑着额头,闭眼睡着了一样。 顾云庭皮肤很白,白的没有血色,肉却很结实,线条匀称,渡着一层暖光,仿佛冷玉雕琢而成。 邵明姮耳朵都热起来,下意识转身,深吸一口气。 听到动静,顾云庭睁眼,抬头。 然后慢悠悠问了声:“邵小娘子?” 声音带着不确定,他以为眼睛恍惚,遂揉了揉,再度睁开。 邵明姮已经转过身来,面朝他站着。 顾云庭这才醒过神,跟着站起来,自大案后走出,想上前,忽觉胸口一阵冷意,瞥见自己的样子,忙用手拢住前襟。 面庞如血,声音低沉暗哑:“你怎么过来了?” 一身酒气,他打了个嗝,当即嫌恶的转身朝里,想去喝口蜜水冲一下。 邵明姮不做他想,便跟着冲了过去。 她走的极快,不提防顾云庭骤然顿住脚步,回过头来。 她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到他胸口。 顾云庭往后退了两步,眼见着她被撞的先后趔绁跌倒,便赶忙伸手去捞。 他这一伸手,反而将拢住的衣领撒开,大敞的中衣垂下,正好裹住邵明姮,炽热的气息涌来,伴随浓浓的酒熏。 邵明姮兀的抬头,四目相对,犹如两块热炭撞到一起。 滋啦一声。 柔软的手撑在他胸口,随后一把推开。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