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邵明姮走到床前,漆黑的影子将他罩在其中。 许久的沉默,之后便又听到脚步声离开。 他睁眼,恰好看见那纤细的背影从门口消失,唇忍不住颤了颤,抬手抚在上头,若能如此,他便是病死也值当了。 邵怀安站在院中,不知等了多久。 邵明姮顿住脚步,两人视线对上,她略微心虚的抿了抿唇,随后走到邵怀安跟前,温声唤道:“哥哥。” “去哪了?” 院中的石桌上有茶盏,茶水几乎没动,邵明姮意识到有人来过。 “小饼回来了?”她不答反问,想着宋元正离开时的话,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邵怀安点头,面色沉寂。 “我让厨房帮你热饭。”他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灯火融融处。 翌日,裴楚玉兴师动众而来。 骑着马,身后跟着几辆满载货物的马车,停在书堂门外,引来不少百姓驻足。 士兵麻利的解绳子,往下卸物,稍微撒出来些,有人惊叹:“是米粮!” “还有肉,羊肉,腊肉,还有鱼鲜...” “啧啧,裴大人这是要作甚?” “还能作甚,裴大人爱民如子,这是体贴书堂的娃娃们,想给他们补身子。” “咱们涿州总算看到盼头了,哎....” 邵明姮正在教娃娃们画画,因为颜料不充足,故而四个孩子用一份,将条案聚拢,头对头认真勾勒。 她束着攀膊,露出小臂,捏着笔杆的手轻抬,“不要着急涂色,用单色勾出形魂,将立意定住后,着色实为增补作用。” “苗苗,你是在画小羊吗?” 她背着手一一巡视,看见苗苗纸上的羊羔,不禁蹙眉,苗苗红着脸,声音弱下来:“是。” 爹爹料理的母羊,刚生了两只羊崽子,她很喜欢,今日又是画动物,便想将小羊画出来,谁知画完脑袋,身体便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就像硬生生套上个头,比例也是错的。 “我帮你改几笔,好不好?”邵明姮跪立下去,接过苗苗的笔,做延伸线将羊的身体引出画外,又寥寥数笔勾出遮挡的草棚,继而抬头,指着草棚旁边说道:“苗苗画的羊羔脑袋很逼真,你若是还想完成这幅画,可以在草棚附近依例再画几个脑袋。 但下一幅画,便要在落笔前做到胸有成竹,不可贸然题画。” “是,我明白啦。”苗苗红彤彤的脸蛋一笑,甜声道:“谢谢先生。” 邵明姮揉揉她的脑袋,又去巡视其他人的。 裴楚玉便倚靠在廊柱上,一瞬不瞬看她行走在堂中。 像一幅画,一幅美人图,赏心悦目。 士兵搬完东西,来禀报。 他抬手,示意放低声音。 “将军,全都放到书堂库房去了,也跟厨子出过,天热好些东西存不住,叫他们向把鲜物做了,鱼虾和羊肉已经腌制上,晌午便能下锅。” “吩咐下去,以后每隔七日便来送一趟货,规格便依照今日的标准,肉不能少,她..孩子们都得长身体。” “将军仁心!” 裴楚玉听了很是受用,瞥了眼相邻那几间住宅,道:“这书堂办起来后,孩子越来越多,地方便尤其拥挤,你看看,将周边几间全都盘下来,修葺后充作公用,与如今的书堂打通,能直接过去最好。” “是!” 士兵心中感慨,因为自家还在也在书堂念书,不由觉得上峰格外关注民生,干活便愈发有劲头。 裴楚玉心思复杂,打的又何止是书堂的主意,他连书堂女先生都想一并收下。 昨日见她离开,原本甚是郁结,岂料问过宋元正,才知那人并不是邵明姮的未婚夫,登时便又有了希望。 但他能瞧出,邵明姮认得那病秧子。 “将军,你怎么来了?”下了学,邵明姮正收拾颜料,抬眼看见裴楚玉进门,不由愣了瞬,站起身来。 裴楚玉看见她纤细白腻的手臂,没忍住,摸了摸鼻子道:“给孩子们送些吃的过来,晌午我叫厨房做了鱼虾鲜肉,鱼虾是从海里新捕上来的,清早运到营中,我紧赶慢赶给你..你们送过来。” 邵明姮莞尔:“如此,替孩子们谢过大将军。” “跟我不必客气。”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