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再拉满一点,箭头别偏了,二郎,手别抖!” “嗡”的一声,箭矢从顾云慕右手臂弯处射过,插进草丛里。 自始至终,顾云庭一句话都不说,便只冷淡地拔箭,射箭,冷冰冰地没有一丝温度。 顾云慕恼了,一跃跳到他面前,抢过他的弓箭和箭囊,走远了。 利落地搭弓,拉弦,瞄准顾云庭的心口。 顾云庭身量笔直,虽坐着,却有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和气度。 顾云慕恨极了他这种风雨不动的表情,咬牙切齿瞪着他,只要松手,他一定会没命的。 然就在弓箭射出的前瞬,顾云慕忽然明白过来,也意识到他究竟想要作甚。 他是来寻死的。 他扔了箭,一屁股坐在美人靠上。 “二郎,你是个疯子。” 顾云庭终于开口:“大哥,你怎么不射了。” “我才不会杀你。” 顾云庭笑:“你不如杀了我。” 他拍拍自己的腿,将薄衾掀开些,“拜你所赐,如今它废了。” “你逼我的。” “我没跟你抢过皇位。” “但你才是如今的太子,东宫之主。”顾云慕眼眸滚圆,极力压制着怒火。 “你是什么都不用抢,因为父皇会为你安排好,我不明白,同样都是他儿子,为何要这般不公,为何要牺牲我,来成全你? 你有什么好,是我帮他打的江山,是我辅佐他一步步登上帝位,最后却给我一句,我太莽撞,容易被人左右,便否定我,将我囚禁在此,凭什么? 啊!二郎,若不是他这般待我,我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我本就没有对你赶尽杀绝。” 顾云庭同情的看着他,在他歇斯底里后,淡声道:“大哥,历来帝王,你见过谁会为了妹妹言听计从,视旁人生死为微末? 父皇说的对,那皇位是我的,你不配。” 解恨似的撂下这句话,如愿在离开后听到顾云慕的咆哮。 他拎了拎唇,冻结的心有那么一丝舒坦。 夜里,他展开书信,看着九月药肆传回京中的消息,他知道,阿姮去过药肆,也知道他的腿伤。 信上的内容他看了一遍又一遍,都能倒背出来。 阿姮在国公府,过的很好,平素里也不会提他。 “姮姑娘今日与刘娘子去钓鱼了,刘娘子钓了三条,姮姑娘一条,却是最大的,夜里她们做了鱼汤,姮姑娘吃了两碗。” “世子大婚,国公府去了许多人,男宾女宾不设屏障,有些灵州当地的富家公子便同刘娘子和世子打听姮姑娘,似有结识之意。” “姮姑娘与刘娘子去骑马,打马球,认识了好些灵州姑娘,她们约着喝茶,赏花,还让姮姑娘给她们讲各地风土民情。” “姮姑娘今日病了,邵大人去药肆抓药,面上不大高兴。” 顾云庭将信都收起来,扶额闭眸。 她身体很好的,素日几乎不会生病,若是病了,也会很快好起来,且是不喜用药的。 他如此想着,她吃药的画面便如同真实般浮现在自己面前。 小脸雪白,双眉紧紧蹙着,屏住呼吸,一口闷掉。 他叩了叩桌案,关山进来。 “去库房找山参和其他滋补药品,快马送到灵州。” 关山自然清楚这东西给谁,只是送过去人家未必会收。 他的担心没持续多久,半月后,九月药肆的眼线道,姮姑娘全都收下了。 关山问她也没有留话,那人说姮姑娘一句话都没问。 他回宫复命,便很是难办。 顾云庭冷着脸,抬眉:“什么都没说?” “没有。”关山摊手。 甚至连骂你的话都没有。 “知道了。” 入了六月下旬,雨水便多起来。 顾云庭与工部官员就江南一带河流进行改造,使得河渠纵横,湖塘棋布,令两岸以及上下游百姓的田地得到及时的灌溉和疏通。 后来亲自出巡去了趟扬州,见沉重绢帛,烟酒油酱等作坊琳琅满目。 想起那年,他在船上与她擦肩而过。 心中又是怅然不已。 “这是买给姮姑娘的。”秦翀抱着手臂,努了努嘴。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