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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香气


,消失时也这么令人措手不及。

    「咦?」晕乎乎的辛佑梨发出一声疑问:「可是柳先生——」都还没釐清柳道镇能忍受的范围呢,男人就退让了?不会没几天又因为别的由头赶人吧?

    「你说已经申请更换负责我的使者的事,可以取消吧?」柳道镇垂着眼看他,指头轻按在那片悄悄散开,只剩依稀痕跡的红肿上:「我不想更换,只要你就行了。」

    墙上时鐘声忽然无限放大,阴间使者讶异的神情,倏然红透的耳尖,和那对小鹿般的水润眼眸被柳道镇尽收眼底。

    「啊,那个没关係,我已经取消了……」梦囈般回答着问题,辛佑梨感觉自己理应冰冷的身躯像是被丢进熔炉炙烤般,火热得几乎要融成滩液体:「那,明天还是同样时间和柳先生去公司,对吗?现在时间也晚了,我该睡了,你也睡觉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柳道镇朝他点点头,收起药后就回了房间。一个人留在客厅的青年又发了半天呆,最后往后倒回了沙发上,拎起几乎要被捏到变形的抱枕,背对着已经紧闭的房门蹂躪起来。

    干嘛要害羞?不就是他不想换人来负责勾魂而已,又不是什么特别煽情的话。辛佑梨努力说服自己别往奇怪的方向遐想,另一方面却又压抑不住唇畔的笑——自己对柳道镇有多拒人于千里之外再清楚不过,能让他用那种认真的眼神说「只要你就行」,还一再强调不要自己离开,那是证明男人对自己上心了吧?

    「我就说嘛,没有人会讨厌跟我聊天的。」把头枕在沙发扶手,挥挥手将客厅灯光熄去,青年环抱着枕头,药膏的薄荷香气和柳道镇身上沐浴露味道极其雷同,令不意间想起了顶楼那个拥抱的辛佑梨双颊又是一阵灼热,抬手摸了摸烧红的脸,轻声呢喃:「不知道柳先生死后会去哪……如果也能当上鬼差就好了……」

    鬼魂也不是都要去投胎,有些生前罪大恶极,劣性入骨的会被毁去魂魄,永远消散于天地之间;有些则是因宿缘未了,只能待在地府等待时机后转生;还有些生前积累了功德的鬼魂,祂们能够选择是要在来生投到好人家享福,或是留在地府当个基层鬼差,直到想投胎时再参与轮回。

    柳先生看上去不是坏人,替同事们做工作勉强能算积累功德吧?那能不能和他一样当个阴间使者呢?说不定他俩意外地能成为莫逆之交呢。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阴间使者蹭了蹭沙发靠背,扬手灭去灯光,就这么环着抱枕,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从门缝看见客厅变得闐黑,没有丝毫睡意的柳道镇躺在床上,目光转向床头柜上的小药瓶。

    他没算过自己依赖了安眠药多久,某天回过神时就已经成了不吃药便没法入眠的情形。医师也曾告诫他不要过度仰赖药物,不肯开给他太多份量,柳道镇只好吃一阵停一阵,没药能用的期间就闭着眼清醒到天亮,好歹让眼睛别那么酸痛。

    而今天是可以吃药的日子。

    男人坐起身,取过药瓶,还没拧开瓶盖,手指上残馀的清凉气味窜入鼻腔,彷彿还能忆起指腹按摩那片光洁前额的触感。

    柳道镇停了手,就这么动也不动地坐了会,而后放下药瓶,躺回了床上。

    脑中盘旋着辛佑梨红通通的耳朵,和充斥惊喜惶惑的鹿眼,晚间在顶楼上为了不让阴间使者坠楼——虽然鬼魂掉下去约莫也不会出事,可柳道镇太害怕他就此消逝无踪——而伸手一把抱住了他,不知来源的花香味还隐约縈绕在鼻尖,虽然说不出名字,也无法具体描述,但那是让人感觉平静放心的香气。

    ……不该再洗次澡的,他想。那时只想着满身是汗,得洗乾净再躺上床铺,却把沾染上的那股香味也跟着冲了个彻底,只有看上去弱不禁风,却意外柔韧的腰肢触感还清晰烙印在脑海里,舒服得让人想再多体会几回。

    也许明天早上可以藉口要替他系安全带,凑近一点闻清楚是什么花的味道?或者直接点问他是不是用了香水,自己去买个同款?不过地府也风行用香水吗?对这领域无甚涉猎,柳道镇难得能拋开平素的逻辑思考,漫无目的胡思乱想起来。

    紧皱的眉宇在不觉间平復,凌晨一点多,在窗外清辉照映下,柳道镇闭上眼,呼吸逐渐规律绵长,是不知几年来头一回在没吃安眠药的情形下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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