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逊的公寓里,荆夏昏昏沉沉地醒过来。 因为这几天的奔波和昨夜的折腾,她睁着眼睛看了天花板半天,才把断片的记忆都接起来。 浑身都在疼,特别是两条大腿内侧,酸得像是刚开始学格斗的时候,被教练压着拉了一整天的腿。 她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翻身起来,一扭头就看到门外探头探脑的维托。 是了,以霍楚沉的脾气,就算不杀她,也不会让她太好过。软禁和监视,肯定是少不了的。 反正都是穷途末路,她现在的心情反而出奇的平静了。 维托见她看着自己,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弱弱地开口问她道:“你、你睡醒啦?” 毫无意义的寒暄,荆夏实在没多余的力气搭理他,自己翻身下了床。 她睡觉一直有穿衣的习惯,可是掀开被子的时候,维托还是着急忙慌地回避了。 他现在对她的态度,几乎是完全照搬了对霍楚沉的那套,狗腿到家了。所以荆夏推测阿巴丹的事情,霍楚沉真没打算要她的命。 这么想着,外套已经披上,荆夏洗漱好走出浴室的时候,看见贝斯也来了。 他依旧是笑得和煦,只是落到她身上的目光,让荆夏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意味深长。 “荆小姐,”他礼貌又客气地唤她,眼神瞟到外面的沙发问,“有没有空跟我聊一聊?” * 白色大理石台面上,两杯茶水热气氤氲。 贝斯让女佣倒了杯热水,递给荆夏道:“空腹先别喝茶,会刺激肠胃。” 荆夏接过杯子,道了句谢。 房间里有些闷,连带着让她的心情也无端躁郁了几分。荆夏不知道贝斯要说什么,也不想问,只埋头喝水。 “荆小姐今后是怎么打算的?” 突然的问题让荆夏一愣,才喝进去的白水霎时都变得冲鼻。 她咳了两声,有些难以置信地哂道:“这个问题,贝斯先生最该问的人,难道不是霍先生?” 答案仿佛是意料之中。 对面的人并没有因为她无礼的语气而愤怒,只是语气温和地继续道:“荆小姐也许不知道,我一开始并不是霍先生的管家,而是他父亲的私人医生。我看着他出生、长大,送他去莫斯科留学,又从莫斯科把他接回纽约。他其实……” “贝斯先生要跟我聊的就是这个?” 没说完的话被荆夏打断,“对不起,别人的事,我不感兴趣。” “我想说的是你不了解他,”贝斯跟着荆夏站起来,声音变得有些沉,“如果老爷和夫人没有出事,他不会是今天的样子。” 他走到荆夏面前,看她,刚才眼睛里的柔和都散去,只剩下一片沉郁的乌云。 “他从小就很有音乐天赋,四岁开始学钢琴。那么小一个孩子,连钢琴的踏板都踩不到,那个时候他总会要我坐在他身边,我帮他踩踏板,他在一边弹琴。” 脑海里浮现小男孩那双总是弯弯的眼睛。 那个时候,他的眼底仿佛住着星星,只要笑起来,就能看见细碎的、跃动的光亮…… “后来,我在莫斯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人关在笼子里等死。等我救他出来才发现,他的手断了。十根手指,每一根的指伸肌腱,都被挑断了……”贝斯顿了顿,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已经不复先前的淡然。 他停下来,缓了几秒才继续道:“因为发现得太晚,有些手指留下了永久性创伤,直到现在都无法修复。荆小姐,你该知道这对一个梦想成为钢琴家的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荆夏默默听着,没有吭声。 这些过去,她隐约是知道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说到底,都是些与她无关的东西。 他用半真半假的感情对她设下陷阱,她现在如果还是不顾一切地跳进去,那才是真的傻。 于是她深吸口气,冷淡地问到,“所以贝斯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不知道,对于他来说,把这样一段血淋淋的往事毫无保留的展示给别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所以呢?”荆夏反问,几乎要笑出声来,“所以就算他这样做是出于另外的目的,我也应该感恩,对么?” 贝斯被这个问题问得哑口。 他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女人过于理智和清醒,不是给点甜头就会闷头扎下去的小姑娘。 但棘手的是,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的两极,真情永远参杂假意,试探和真心也永远都理不清。 爱于他们而言,只能是复杂难懂的纠缠拉扯。 谁先交付真心,谁就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贝斯觉得背心冰凉。 “在聊什么?”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