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甜味。夜风拂过,将白桃和樱花的香气勾散了,他在这种让人舒心的气味中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好讨厌陈露啊。」他的语气像是在感叹,尾音拖着,却没有平常面对女人时的厌恶,「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国三那个暑假,在我外公的葬礼上。」 他想起那个燠热的夏天,黏腻的暑气依附在身上,他跪在老人家的灵堂前诵经,缓慢的声调蒸得人思绪发散,脑内糊成一滩泥。 他没有其他家人,一直以来都与外公相依为命,幸亏外公人缘好,邻居也都愿意帮忙操劳身后事,才让他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不至于压力太大。 诵经结束,何木舟起身时擦了擦沿着额际滴落的汗水,抬头后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得体的黑色正装,有些失神地望着灵堂上的照片,几分鐘后,她的目光偏移了些,与何木舟对上眼。 那一瞬间,何木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女人朝他走来,弱化眉眼间的凌厉,迟疑了半晌,终是问道:「你是……陈秉荣的……」 「外孙。」何木舟淡淡接话,可只有他知道,在女人开口的那一刻,他心下的恐慌开始剧烈生长,莫名的。 语声落下,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女人面上闪过的僵硬。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脸色微妙,不知道为什么,何木舟总觉得她不敢正眼看自己。 「何木舟。」他说,「请问你是?」 「我是……你母亲。」 母亲,她说他是他的母亲。 可她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小时候外公曾经问他,别的人都有爸爸妈妈,可我们阿舟没有,你会不会难过? 何木舟说他不会,他没有爸爸妈妈,但是有外公啊。他有外公就好了。 如今见到眼前这个女人,他才真正意识到,是啊,他怎么可能会难过。 他早就当作自己没有妈妈了。 没有久别重逢、失而復得的感动,他只觉得既然她当初决定要拋弃他和外公了,那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回来完成她没有尽到的孝道和抚养义务吗? 惺惺作态。 「陈露太烦了,她拋弃我十五年,现在回来凭什么管我?」何木舟那轻飘飘的语气终于落了地,沾了泥后的咬字都是反感,「她有资格吗?」 「她希望我成为一个好学生,成为一个能让她骄傲的模范生,我偏不要,我为什么要让她称心如意,她走了这么多年,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要我乖乖听话。我就要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事,她不想看到的我全要做,还要在她面前做,不就是看谁噁心谁吗,谁不会?」 「我这辈子的亲人只有一个,只有外公。陈露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她觉得每个月给我生活费就是尽到了抚养的义务?可笑。她想要补偿我失去的母爱,实际上只是想让自己不那么心虚,她要弥补的是过去十五年缺席的责任心。谁稀罕她的钱,不要也罢。」 「我没有母亲啊,我也根本不需要。」 何木舟语气不甚起伏,用字却激烈,字里行间都是不屑,声线很沉,闷闷地砸在深夜的小巷中,落到地上便碎了。 可苏有枝知道,这是少年少有的示弱。 她更紧地抱住他,手上的动作从轻拍变成了轻抚,顺着脊骨的线条缓缓抚过,由上而下,一遍又一遍。 好似沿着山涧流淌的溪水,淹没心脉,在无形中安定了谁的心思。 苏有枝没有说话,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语言太苍白,讲来讲去都是治标不治本,药效渗不进骨骼里。 输出的无法抵达对方心底,没有谁是能真正理解一个人的,再能共情说白了也只是一厢情愿的自导自演。 时间失去度量,相互依偎的体温是当下唯一的慰藉,何木舟在白桃和樱花的香气中渐渐放松下来。 他环抱着苏有枝,却感觉自己才是缩在对方怀里的那个人,月亮依附着黑夜,灵魂有了依归。 他在她头顶落下一个吻,松软的发丝蹭过嘴脣,有些痒。 他笑了笑,微微的震动从胸腔传来,苏有枝的心脏随之泛起了潮汐。 「枝枝,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 你们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们呢!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