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见他眼中一片凄迷绝色,心里也不好受,想到自己要杀的是他的妻子,多少还是对不住他,可是那又有甚么法子呢?如今能饶恕这孩子的罪过已是最大的恩德,自己岂能一念存慈放过这心肠狠毒的曲疏,若那般做了,恐怕军中将士也会不服。 既然如此,两人此后相见终是尴尬伤情的,清远既然要走也算妥帖,所以落尘也就未开口挽留,只是让他好生照顾孩子还有干娘。 这曲疏本以为这婴儿早就被清远杀害了,所以这几日既是高兴又是癫狂,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疯癫,但纵然如此,不管她是病也好疯也好痴也罢终将一个月后也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所以也就无人问津,就连清远也不曾去探望她,怕无法面对她的斥责与嘶喊。 清远只想着,将这个孩子悉心抚养长大,便算作是全了他们二人的夫妻之情,也算全了她想留下血脉的遗愿。 落尘生产后,调养了一些时日,身体也慢慢复原,她便时而去看望牧荑,却见牧荑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想了过不了多久便又会添一喜事,心中便十分欢喜,想着牧荑姐姐将来有孩子相伴,想必也就不孤单了,多少会减几分对聂大哥的忆思之苦。 牧荑时常逗弄一下小尚宁,心情也渐渐舒展开来,不曾像往昔般愁云惨淡,但想到以后,不免心生不舍,道:“待孩子出世后,我便打算归隐山林,此后不能照拂妹妹,还请见谅!” “姐姐也要走么?”落尘有些惊讶也十分的不舍。 “世人皆有轮回转世,不瞒妹妹,我想等聂大哥,待他重回世间,我便带上孩子去寻他,不管多久,我都愿等!”牧荑想到聂臻,面上虽漾着笑容,可眼眶却还是渐地红了。 “姐姐说什么?大哥就算轮回转世,他也不记得前世所有,并且容貌也变,你如何能寻得他,就算万幸寻得了,他也不记得姐姐你了,你又何必如此自苦?”落尘以为牧荑渐渐放下了聂大哥,却没想到她心里却还存了这么个想法,让她有些惶惑也有些猝不及防。 牧荑却是轻描淡写地一笑,心中仿佛有了这个寄托希望便更加的云淡风轻了些般,只道:“我没有妹妹那般的胸襟,要这天下安宁富足,我心中只有我的夫君,他便是我的天下,如今没了他了,我曾经觉得我的天下便坍塌了,可我现在明白了,只要我的心未死,便总是有希望的,所以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寒霜酷暑,我都会找到他,就算找不到,我便带着孩子游历天下四方,将来有朝一日若能再与他相见,我也能告诉她我的见闻,那他想必也十分欢喜!” 落尘听着听着,却忍不住落泪下来,她原本想拦,可此刻却又不愿拦了,或许这个心念是维持牧荑活下去的希望,自己又何必强留于她呢?只要她高兴就好,自己又何必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她身上呢?落尘握着牧荑手,柔声道:“那姐姐要好生照顾身体,以后天大地大,随时可回来找我,将你的所见所闻也说于我听听,我如今被困于此,想去游历山川四海,却也不得,将来姐姐便是我的眼我的手我的脚,如此说,姐姐不会生气吧!” “怎会?那说好了,以后我每隔一年便会回来瞧瞧妹妹,希望那时妹妹已坐上王座之位,天下安定四海升平!”牧荑回握着落尘手,对她给予了深切的希望。 落尘想着往事,犹如白驹过隙刹那而过,走过满山荆棘,可是走着走着,当面前充满荆棘的道路一点点地变得平坦时,却回现曾经陪自己挥剑斩棘的同伴一个个地离开,先是聂大哥再是清远如今连牧荑都要走了,落尘心里一片寥落,走回宫殿的那一路之上,步履沉重,当她回到宫殿口时,却见璟尧站在殿门口,来回踱步,似乎一直在此等候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