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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噩梦


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末日逼近的绝望。陈霄霆则在一旁“呜呜”乱叫,像是对林公子给他的待遇表示不满。旁边的人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子上,他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林公子开始围绕着他们三个缓慢地兜圈子,双脚在地上兜大圈,念珠在手上兜小圈,像是得道高僧在做法。她说:“我这几天思前想后,看来也就这一个办法了。”这时,黄毛儿拿了一个针管上来了。东勰看到针管里面有一小截淡黄透明的液体,马上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究竟想出了什么两全的办法。他疯了一样嚎叫挣命,两三个人都按不住他。嘉穆看到东勰如此反应,马上也给吓得浑身发抖狂喊乱叫起来。林公子嘴巴圈起来“嘘”了几声,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不把你们的瘾头养出来,怎么能保证你们不把我卖了呢?这样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干,跟陈老弟一样,我这里药管够,什么花样儿都有,变着法让你们爽。”接着她转过脸去嘱咐黄毛儿:“一会儿找准了血管再打,他们是第一次接触这玩意,剂量可别太大,别把人给我弄死了。”

    五六个人呼哧带喘地将东勰按在地上,他的左手被松开来,向着四面八法乱抓乱挠,可是这条狂躁的胳膊马上就被人用膝盖死死地压住。他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一切:理性、思维、自由还有尊严,残留下的只是一个活体动物最初级的求生本能。嘉穆在一旁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头一次领教了人的可怕。原来人的骨子里天然就带着原始祖先留下的茹毛饮血的基因,这种基因蛰伏在血脉深处,世代相传,不知何时何故便会被一发不可收拾地激活——也许是欲望,仇恨或者只是一道命令,让人可以毫无顾忌地重拾兽性,在同类之间展开屠戮,让累世的文明一瞬间退回蛮荒。

    嘉穆的瞳孔里倒映着东勰被按进泥水中的脸,他的眼泪里盛着东勰垂死绝望的眼神,他的耳朵里空空如也地回荡着东勰一长串连续不断的呜咽,那声音极惨极惨,在讨好,在求饶,在自轻自贱地寻找着哪怕一点点活下去的可能。林公子在一旁骂道:“别他妈给脸不要脸!现在你挣命一样,过两天你得求着我给你打针!”

    黄毛儿将手上的针管对着天空泚出了几滴水花,嘉穆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滴水的针头扎进了东勰手臂的静脉。针管里半小截淡黄透明的液体被缓缓地推了进去,他知道,剩下的半小截是留给自己的。

    当天晚上,陈霄霆被松了绑。林公子对他笑脸相迎,连连抱歉说委屈了他陈老弟。松绑后的陈霄霆什么也没说,似乎他很习惯林公子的喜怒无常,最后他只是要求回家洗个澡。林公子说:“那可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走。”陈霄霆问她是什么意思,她回答:“接下来的几天你得留下,帮我盯着你那俩好兄弟按时打针,等他们上瘾了,你就自由了。到时候你是他们俩的老大,替我盯着湖州那条线。”她刚打算去拍拍陈老弟的肩膀,突然想起什么,又把手缩了回来,笑道,“洗澡就在这洗,再委屈几天。”

    林公子当晚又离开了,她很放心地把这里的烂摊子留给了陈霄霆。现在她丝毫不担心这位陈老弟会变节,因为她笃信毒品的药力,那是比天山童姥的生死符更好用的操纵他人的工具。林公子走后,陈霄霆带着两套积满灰土的旧工作服来探嘉穆和东勰的监。陈霄霆让看守打开他们的手脚铐,看守是个留着长头发的男人,他的满嘴龅牙和他的头发是一样的黑黄杂色。他上眼皮一挑,看了陈霄霆一眼,没动。意思是:你说打开就打开,跑了谁负责?陈霄霆说:“你聋了?”长发男人不服不忿地开始掏钥匙,嘴里一边小声嘟哝:“昨天孙子似的求老子给你打针,现在可算得了志了,骑到老子头上来了,早知道兑点敌敌畏药死你个逼养的。”

    陈霄霆将工作服放在嘉穆和东勰面前,说:“换上吧,夜里凉,湿衣服穿一宿冻也冻死了。”被解开手脚的两个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暂时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过了一会儿,手和脚渐渐都有了感觉,起初是虫爬,后来变成了针扎,等针扎重新变回虫爬,他们才敢把僵硬的四肢挪回到正常的位置。

    被毛巾塞住嘴巴时,他们总是没完没了地想要大喊大叫,仿佛有喊不完的控诉,骂不完的脏话。可是嘴巴里的毛巾被取出来了,两人反而安静了下来。他们一同扑向那两件旧工作服,那样的急不可耐,好像迟到一步这来之不易的恩典就会被收走。陈霄霆怜悯地看着哆哆嗦嗦地往身上套衣服的覃嘉穆,这位昔日的好友,如今沦为了自己的阶下囚。他在心里像胜利者那样冷冷地一笑:终究还是他陈霄霆赢了,成为了这场只有两个人,连赢得什么筹码都不知道的竞赛的赢家。这场竞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早就已经不可考了,但是既当选手又当裁判的陈霄霆,就在此时M.Dd-NE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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