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的坎培拉正值夏季,艳阳高照,人行道两侧栽种的树木随风微微摆动,阳光穿过枝枒,在地上落下一层层斑驳的影子。 安念念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今天刚发了工资,给自己买了一瓶啤酒。过了一会儿,眼前一抹影子掠过,男人深邃的面孔映入眼帘。 马丁嬉皮笑脸的,一屁股坐在她身侧:「你怎么自己偷偷喝酒,失恋了?」 安念念只是淡淡笑了一笑。 「哪个负心汉啊?」他眼睛紧瞅着她手里的啤酒,不由得也馋了,伸手无比自然地拿过来,仰头喝了一口,两指拎着铝罐酒瓶晃了两下:「我跟你说过吧?我有五个弟弟,长得都很帅的,你可以跟那个负心汉说,你现在有好几个帅哥喜欢你。我们几个兄弟都支持你!」 安念念习惯了他的玩笑话,抬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马丁的肩膀。 她原先也没有多想。 这段时间,隻身在国外经歷了春夏秋冬。一如所料,段心如一次也没有来见过她,她也未曾主动联系过对方。 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很偶尔的,会想起在山庆市的时光。州夏高中的阳光,穿梭在长廊间的学生,以及一身洁白校服的少年。 他们早就已经毕业了,分道扬鑣,只有安念念像是被了施咒停留在原地,不住地去回忆那段时光。 「不好的人,不是他」她喉咙发涩,看了一眼被放回手里的铝罐瓶子,收拢五指,冰凉的水汽丝丝缕缕渗入感官:「是我。」 微风沙沙,摇曳的树影在轻歌曼舞,吹下过了春日而枯黄的落花。 *** ——转眼四年后。 安念念在一个月前便订下回国机票,在指定日期整理好行李出发,在第二日晚上下飞机安全抵达平迁市。 度过安检后出关,外头全是接机的人群,也全都是生面孔。 她拉着行李箱,一步步迈向出口的方向,一手拿着手机开机,看预约的计程车是否已经抵达。 「那个」 眼前阴影笼罩,一名男子站立在她面前,眼里含着忐忑情绪问:「能不能交换手机号码?」 男人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前来,见对方抬起脸,女人精緻的面孔映入眼帘,整个空间都明亮了三分。 「抱歉。」她却只回了两个字。 男子惋惜地挠了挠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安念念走到机场外,对照着车牌,顺利找到计程车。司机正站在门边,身体向后靠着车身,同时见到她,忙不迭走上前替她拎过行李。 「安小姐吧?」他见她点头,便拉着行李走到车尾巴,一手拉开后车厢,一手将行李塞了进去:「快上车。」 车辆已经在门口停了将近八分鐘,门口警卫一眼不眨地瞪着司机许久了,他知道不能在门口停驶过久,手脚麻利地关上门,催动引擎。 一路上,司机很健谈。 「你出国五年,中间都没回来过?」他语带诧异,就着后照镜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她最近时常出差,几天见不到她我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你独自一人在外奋斗五年,真不容易。」 司机说话顿了一顿,又续道:「我跟你说,平迁市这里物价贵,美食也不多。你以后要是想扎根,最好找可以好好过日子的城市,年轻人忙碌之馀也要记得顾及身心健康。」 好一阵子没有使用母语交谈,颇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既陌生又古怪。 安念念舟车劳顿,几日在飞机上都未能入睡,此时却也不忍拂了司机的热情,随口接了一句:「我打算创业,叔叔您推荐我去哪呢?」 「创业啊。」司机明显一愣,没料到这么漂亮的女孩有这种事业心。 安念念知道他误会了,解释:「想开一间音乐教室。」 她只不过是找话题,顺便听听对方的意见,早在澳洲,除了读大学,也另外就读音乐学院,重拾幼时的兴趣。 至于音乐教室,她只是随口说说,以现在存下的资金来说,要开音乐教室是天方夜谭,可能连要买一架钢琴都吃紧了。 司机却不敢随意给意见,神情染上几分严肃,沉吟数秒后,才一拍大腿;「那去山庆吧!」他眉梢嘴角染上笑意,「那是我的故乡,音乐教室开得很少,你过去也少竞争对手。我有好多亲戚朋友都想学琴,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一定让他们过去你那学琴。」 安念念莞尔一笑,真诚地谢过司机。 车辆驶入隧道,两侧指引方向的路灯不断倒退流逝。 她盯着窗户上倒映的影子,内心深处有一块土地,被悄悄地翻了开来。 山庆市啊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