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楼是长安的顶级酒楼之一,能在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李煦径自上了归云楼的二楼。 不过他现在在长安的名声的确不太好,有些宗室或者与宗室沾边的勋贵,见到这位一瘸一拐的宋王来了之后,都灰溜溜的离开了。 这些人当面不敢说什么,但是背地里肯定是要骂娘的。 齐府君叫了两壶好酒,亲自给李煦满上,然后他看向形容憔悴的李煦,低眉道:“表兄,因何非要寻宗室的麻烦?” “你也是李家人,你这样一搞,李家人背地里会怎么说你?” 齐府君叹了口气,开口道:“别的不说,就是母亲,前两天也埋怨了你两句,说你太不近人情。” 李煦端起酒杯,跟齐宣碰了碰,仰头一饮而尽。 “我没有办法。” 他眼睛有些发红,狠狠咬牙:“我但凡有一点办法,我如何会做这种事?” 他抬头看向齐宣,眼睛里密布血丝:“北边的战报已经传来了,越王林昭,带着他的幽州军,在契丹境内,同等兵力的情况下…” “大胜契丹!” 听到这句话,齐宣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于是问道:“这…这与兄长清理宗室,有什么干系?” “天子手中有火药。” 李煦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再一次饮尽。 “但是他不愿意拿出来,他…” “他担心这些宗室害他!” 李煦目光有些发红,咬牙道:“他要把宗室清理干净,才肯把火药方子拿出来,成立火药司!” 听到这里,齐宣才明白了这件事的因果关系,这位做了许多年京兆尹的府君大人,看着脸色憔悴的李煦,微微叹了口气:“表兄,即便非做不可,这件事也大可以让让人来做,干什么非要你来……” “你要得罪多少人?” 李煦表情有些痛苦:“除了我,还能有谁来做?” “天子不愿意担这个恶名,司宫台不能直接动手,这长安城里,除了我…” “还有谁愿意背下这口黑锅?” 宋王爷低头,咬牙道:“非我来做不可!” 齐宣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却仿佛已经四五十岁的表兄,长叹了一口气。 范阳之乱,不仅让大周国运倾颓,也让这个原本风华正茂的世子李煦,饱经沧桑。 李煦这个人,就是大周国运的真实写照。 中宗皇帝在世的时候,大周光鲜亮丽,宋王世子李煦同样光鲜亮丽。 大周国运倾颓,这位世子殿下,从曾经的风华正茂,一路憔悴成了这个模样。 “表兄…” 齐宣举起酒杯,敬了李煦一杯,低声道:“他才是天子,朝廷是他的朝廷。” “没有皇帝用朝廷的安危,来威胁臣子做事的道理。” “你……” “天子就是吃准了你这个性格,才会如此,实际上,并不是所有朝廷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归根结底,他是皇帝。” 齐宣拍了拍李煦的肩膀,开口道:“你……不要难为自己。” “不要难为自己…” 李煦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睛发红。 他抬头看向齐宣,忽然双目垂泪。 “我…我只是不忍心,不忍心见到大周亡了。” “大周生我养我,李家生我养我,我如何…” 这位饱受委屈的宋王殿下,在自家表弟面前,号啕大哭。 “我如何能放得下?”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