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凝聚了三分忧思。 “秦指挥使管的真多!”宋鸣珂不满地嘟了嘟嘴,突然加重语气,“上回已说过类似的话,怎么今儿还啰里八嗦?你以为朕真的那么好相处?” 秦澍也不慌张,道:“上次出言提醒,为陛下清誉,方才是为了阿言。” 宋鸣珂正自抬步跨槛,听完他后面那句,大为狐惑:“此话何意?” 秦澍话到嘴边,忽而犹豫未决。 自从那次京南莲湖出游,他隐约觉察出,元礼与霍睿言眉来眼去,绝非外人所见的那般,互不相干、冷淡应对。 秦澍仔细观察元礼的言行举止,暗地里盯着其动向,竟意外发觉,此人偶尔会作宫人装扮,混进往来北山的队伍中。 时至今日,他越发认定,元礼就是去年如昙花一现般出没在定远侯府中的“通房丫鬟”。 他甚至怀疑过元礼的性别,但细辨,喉结是真的,须根也是真的,应该是……男的吧? 元医官和霍睿言交情匪浅,他们到底什么关系?是情人?暗中勾结? 秦澍早听闻外界相传——霍二公子有龙阳之好。当时他曾觉可笑,一旦发现,在房中与之亲热的女子是男人假扮时,又隐约生出怪异感。 “朕问你话呢!为何不答?”宋鸣珂冷声道。 “……臣听了些传闻,阿言他迟迟不肯谈婚娶之事,或许存有分桃断袖之癖,”秦澍略微窘迫,“他要是知道您的情况还好说,若不知情,而您与他来往过密,说不定……会引起他的误解。” 宋鸣珂的清眸瞬间雾气弥漫。 诚然,断袖之类的话,她偶有耳闻。乃至有人提及,她这皇帝也如是。 但旁人胡言乱语,与秦澍所述,哪怕含义一致,意义却差距甚大。 秦澍是霍睿言相识多年的师兄,在定远侯府住了将近半年,相处日久,了解得更多。 二表哥……真有此癖好? 宋鸣珂无从掩饰惊诧与黯然:“可你说……他的心上人是成熟妖媚的丫鬟……” “那事,似乎是个误会,”秦澍不好直言对元礼的怀疑,再三强调,”反正陛下在未恢复身份前,还得慎重。“ 宋鸣珂大致猜出,他是怕自己以假男子的形象伤了霍睿言,或无意中胡乱撮合了“兄长”和二表哥,后果不堪设想。 潜藏的意识中,有种情愫比这些更让她难受,她无暇细究,不得不极力压制住。 听秦澍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她闷声道:“烦死了!朕被国家大事弄得头疼,懒得计较细枝末节。再说,二表哥都要离京了,你跟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秦澍习惯她私底下的小抱怨和小责备,全因他们相熟已久,便打趣道:“臣见陛下依依不舍的……” “谁依依不舍!自作聪明!” 宋鸣珂甩袖坐回案前,心依旧乱糟糟的。 多想无益,当务之急,该处理边境的战事。 待二表哥驱除强虏、以热血挣回盛世太平、载誉归来时,他们都将成为更好更优秀的人。 ………… 次日,宋鸣珂接到密报——霍睿言昨日离宫后,手持密令,召集了一批好手,连夜交接好刑部的事务;今儿一早,和兄长道别,骑马一路北行。 这二表哥!一切早已作好部署,只等她一句首肯罢了。 彼此知晓对方的人品性情,因而无所顾虑。 中午,霍锐承入宫,宋鸣珂见他两手空空,开口就问:“他没让你把猫带来?” 霍锐承傻了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陛下日理万机,还顾得上他的猫?” “……”宋鸣珂也觉着自己玩心过重,眉头一拧,道:“不管,你得把团子拿来!” 霍锐承无奈:“明日我想办法把它捉来……陛下也不关心一下阿言,只顾着抢他的猫,他知道了怕要伤心。” 宋鸣珂没好气道:“他事事妥帖,用得着我关心?” 霍锐承一头雾水:“阿言又得罪陛下了?他这人虽表现得和和气气的,实际上性子有点倔。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当哥哥的,替他向您赔罪。” “少废话!记得把猫给我!” 宋鸣珂也说不上自己在为何事怄气,如若非要挑一处,大抵源于霍睿言的断袖传闻。 毕竟,她曾对他动过心思,还想着,如若自己身份恢复时,他还没人要的话,她就收入囊中,占为己有…… 现下一而再再而三听闻他的传言,心便如珠蚌掺入沙粒,吞不得吐不出。时日久了,也许会分泌出一层层自欺欺人的念头,将这些不安、惶惑、怨怼,包裹成光华流丽的珍珠。 霍锐承搞不懂皇帝奇特的心思,生怕她迁怒自己,当即派人传话回府,逮住那只肥腻的团子猫,送入宫中。 黄昏时,秦澍前来康和宫换值,起初还不为意,后忽见御案底下钻出一个三花毛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