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晌午,宋二揣了银两又回到了街上,此时的凉州城,一副兵荒马乱的样子,叛军占城叁月有余,一切都损耗得差不多了。 她正在医馆包扎,街上一溜官兵打马而过,高喊:“小侯爷下令,抓土匪!人人有赏!” 随着有人整肃民房,颁发粮食布料。 老大夫捋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叹道:“这小侯爷,了不得。” 他点了点宋二:“哑巴,你可知他什么来头?” 宋二不理。 老头来了兴致,压低嗓子要说与她听:“小侯爷顾浅渊,可是因为救了太子而顶顶有名的,玉妃盛和发疯于昭和殿,欲烧死皇后的一对儿女——那时顾浅渊才十来岁吧……” 宋二闻言慢慢抬起头看他。 “……便制了玉妃,救了皇后,从火中抱出皇家血脉,啧啧啧,年少有为啊。” 宋二蹙起了眉毛,在纸上问:“那玉妃为什么发疯?” 老大夫咂了咂嘴,道:“得了什么病症吧,圣上还找大夫去看了,疯得不成人样。” “死了?”宋二写。 “死了。”老大夫说,“嘿,你这小哑巴,不是不听么?” 宋二摇了摇头,慢吞吞地将银两放在了桌上。 现在叛军四处作乱,朝堂上也斗得你死我活,这些皇家轶事倒显得微不足道。 “砰”的一声医馆的门被踹开了。 “都起来,都起来,搜查土匪!” 医馆里涌进了一大波官兵,训练有素地将里面人看住,一部分翻箱倒柜地进行搜查。 “官爷,搞错了吧,我们这小医馆,怎么会有土匪?”老大夫颤颤巍巍的,手快速地将宋二放于桌上的银两收入袖中。 “少废话!那土匪头子跑了,定藏在这城中!你帮这人看过病没有?” 一官兵拿一副画轴,一甩开,正是秦洲的画像。 “这,这,官爷,没见过啊……”老大夫擦了擦脑门的汗。 那一圈搜查的人回来,果然一无所获。 领头的人显然十分急躁,“走”。 他们将医馆翻得乱七八糟,做事情并不仔细。 如今人走了,众人都舒了一口气。 “等等。”有人说。这声音清而冷,如叶上霜。 宋二一根弦一下子绷紧了。 门口有了点声响,不轻不重的,官靴踏地的声音。 因着这声音有些熟悉,宋二抬了抬眼,看了看,脑中一下闪过火光中那段挺直的鼻梁和上面明灭的小痣。 是他,剿匪的侯爷。 如今再看,最直观,最清楚的反而是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却水色褪尽,眼珠黑得没有半点神采,窄窄的内双,抬眼时只眼尾露出了折痕,一股子的冷淡气。 “小侯爷,您,您怎么来了?” 侯爷不答,官兵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大夫,最近都有谁来包扎过伤口?”一个随身侍卫模样的人问。 “这……” 一阵骚动,很快地,宋二便被官兵逮住,重重地压到了地上。 一路压来十几个人,黑压压地跪着,本来嘛,在医馆,伤患可太多了。 顾浅渊一路巡视,偏偏视线一下子定在了宋二头上。 宋二暗叫倒霉。 “哑巴?”顾浅渊低声问了一句,他半蹲下身子,两根去捏她的下巴,“怎么受的伤?” 宋二指了指台阶,表示自己是磕伤的,与他对视,睫毛颤颤的。 良久,顾浅渊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松开手站了起来,道:“无事了,我们走吧。” 医馆的官兵有序地撤了出来,大批的人随他走了。 只见哑巴也站起来走了,走得很慢,身形又瘦又小,走路还有些踉跄。 “侯爷,那哑巴可疑吗?” 顾浅渊拿手帕擦着那两根手指,言简意赅地说:“找人跟上。”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跟丢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