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个不知从何而起的念头涌上他的心头——这把伞,为什么会是一把伞呢? 想来,或许就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刻吧。 沈容玉问季青琢:“害怕吗?” 季青琢睁着眼,双眸还是美丽清澈的,只是彻底无神,她的眼睛此时更像某种漂亮的黑白色宝石,而不是承载人类情感的眼睛。 她什么也看不见,在撑起的伞伞之下,她听不见周围邪魔的咆哮,亦看不到不断试图突破伞伞防御的鬼雾,她感觉周围安全极了——这安全感是伞伞给她的。 于是,她摇了摇头。 沈容玉走在前,穿行于鬼雾之中,他身着一身白衣,高贵出尘,就像是黑暗深渊里移动的灯塔,他说:“周围有邪魔,有地脉鬼气上浮形成的鬼雾,琢琢可要撑好伞。” 季青琢说:“好。” 她不怕邪魔,也不怕鬼雾,她只怕沈容玉将她的手松开。 “小玉是不是不想回来。”在他们走到鬼雾尽头,看到东山皇宫残破宫墙的时候,季青琢忽然开口说话了。 “自然不想。”沈容玉从容迈进了这宫墙的大门,这里一片死寂,重重宫墙之内,亦是鬼雾弥漫——他的杰作,他撕裂了此处的地脉,让鬼气上涌,将这璀璨华贵的皇宫被黑暗吞噬。 季青琢扶着门框,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她问了一个问题:“小玉之前是住在何处呢?” 沈容玉又笑了,他的笑声很低,但没有丝毫愉悦的情绪,只是他自己觉得可笑而已。 他问:“琢琢要去看吗?” 季青琢说:“小玉,我看不见。” “看不见也好。”沈容玉不想让她看见他曾经住了二十年的孤寂之处。 “小玉若想去的话,便去吧。”季青琢跟在他身后,浓浓的鬼雾在她撑起的伞伞之外涌起,“如果感觉一点都不开心的话,就不去了。” 沈容玉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愣了一瞬,当真……没有人任何快乐的记忆吗? 他思索着,似乎是没有的,但……又隐隐有被埋葬的记忆叫嚣着,好像马上就要冲上他的脑海。 沈容玉握紧了季青琢的手,对她说:“那就去吧。” 他从小就在东山皇族的冷宫长大,曾经众星拱月的皇后已不复当年风光——相信世上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容忍一个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宫外另一位男子,并且长久与之通信的妻子,以至于,连沈容玉,都成了被质疑的存在。 或许曾经的东山皇族皇帝确实对沈容玉抱有过期许,甚至给他取了“容玉”这样美好的名字,但是……一切都断送在,她的母亲主动从高塔上跳下的那一晚。 沈容玉带着季青琢走进冷宫的这处小院里,意外的是,这里是唯一没有被鬼雾侵袭的地方,因为沈容玉在此布下了防御阵法,没有让鬼雾入侵这里。 季青琢撑伞走进这里,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想来那外面真的很可怕。 “二十岁之前,我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院子一步。”沈容玉对季青琢说道,这语气轻描淡写得仿佛他在述说与他无关的事。 前皇后被贬到此处,被下了禁足命令,所以沈容玉只要离开这院子,便是犯了重罪。 他在二十年的时光里,被囿于此间天地里,所以……所以……将画册上的蓝天与大海认错,也不说多么滑稽的事。 季青琢只是将自己的眼睛转向了他的方向,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能感受到此处的简陋,她不知说什么好,就呆立在原地,轻轻唤了他一声:“小玉。” 沈容玉扯了一下她的手腕,带她往前了几步,离门口的黑雾远了一点:“琢琢,可以将伞收了。” “我感觉到了,鬼雾没有进入这里。”季青琢感受着周遭情景的变化,“小玉,你不想这里被破坏。” 沈容玉直到故地重游,才意识到一件事,他不忍心这里被破坏,与他的母亲无关,更与他这里的童年记忆无关。 他是因为别的事,不愿意这里被鬼雾侵袭,而这…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