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隔着衣服都能摸到陈尚志肩背突起的骨头,抬头质问:“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没好好吃饭吗?” 陈尚志回以心疼:“你也瘦了,听说你大病了一场,现在可好些了?” 他伸手摸她的脸,十根手指竟伤痕累累,有几根指甲都脱落了。 柳竹秋惊异地捧住询问,陈尚志含泪道:“我到家就被爷爷关起来了,他不许我去找你。我出不去,想在房里挖地道,可试了好几次都被他们发现了。” 柳竹秋仔细查看伤痕,想象它们愈合前造成的疼痛,心如针挑,加重语气责备:“你这些地方真像傻子,你每天把手伤成这样,谁会看不出来?咱们回京时说好了随机应变,你怎么只会胡闹呢?” 陈尚志也有一肚子埋怨:“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教我如何镇定?我听爷爷说皇上下旨给我们赐婚还以为是骗人的,天天等你派人来看我,可天天都落空。” 他委屈得直掉眼泪,极力向她表达度日如年的痛苦。 柳竹秋一边帮他拭泪一边道歉:“陛下以为你是傻子,赐婚是想惩罚我。我怕他起疑,不敢轻易与你联系,其实也很想念你啊。在收到赐婚圣旨前我都想绝食了断了,当时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再见你一面。” 陈尚志吓了一跳:“怪不得你瘦成这样,我听说你曾进宫面圣,陛下究竟让你吃了多少苦?” 他知道以柳竹秋的性格定是遭受了非人折磨才会生短见,恨自己当时没能陪她共度。 柳竹秋露出苦尽甘来的笑容,抚着他的脸说:“都过去了,再说没那些波折我们也不能堂堂正正成亲。” 她庆幸因祸得福,开始认真欣赏陈尚志的装束。 “你穿这身新郎礼服真好看,是我年少时想象的如意郎君。” 陈尚志也满含爱慕地注视她:“你这新娘子的打扮也很美,像六朝志怪和唐人传奇里那些下嫁凡人的仙女。” 仙凡之恋都很短暂,可他们定会做一生一世的长久夫妻。 忽然他注意到她耳垂上的小孔,惊怪:“你穿耳洞了?” 柳竹秋搪塞:“想着成亲时要戴耳饰便提前穿了,不想孔洞化脓了,养到现在才好,也不敢随便戴配饰了。” 这理由很牵强,陈尚志体量她有隐衷,只问:“那你以后再想扮男子就不容易了。” 柳竹秋笑道:“我当年冒充温霄寒是因为世道不容许我这小女子出头,如今世人已承认我的能力了,我不用再借男子之名。只是……不知陛下会禁锢我多久。” 想到前路黯淡,惆怅趁机侵略她的脸颊。 陈尚志用亲吻替她驱赶,握住她的双肩温柔微笑:“你就把这段日子当成蛰伏,有我陪着你呢。” 柳竹秋会心点头,接着俏皮问:“他们没教你婚礼步骤吗?掀了盖头以后该做什么?” 她做着不正经的暗示,纯良的新郎如梦初醒地拍拍脑门。 “对啊,还没喝合卺酒呢。” 他欢欣地去案几上取来合欢酒和饮酒的红丝小葫芦瓢,葫芦瓢是整只葫芦一分为二的,他斟满后递给柳竹秋一半。 至此洞房花烛终于有了真实感,他好似吃了开心药,合不拢嘴,脱口吟出一首诗:“金屋珠帘蔼暖烟,合卺鸳誓定百年。画中嫦娥多娇媚,帐里新人更骋妍。明月伏檐庆燕喜,红鸾临户照缠绵。” 最后两句尚未想就,思索时柳竹秋笑盈盈接道:“与君结发圆相思,夫妇情同玉石坚。” 姻缘真要天配合,记得当年在这座宅子里初见时,她压根没想到会和愣头愣脑的小傻子成亲。好运气是她的强项,而最能体现吉星高照的就是遇到这样称心如意的丈夫了。 他们头碰头喝下微微发苦的甜酒,今后的岁月纵有苦涩,在情投意合的甜蜜勾兑下也是微不足道的。 礼成,她摘下他的乌纱,他取下她的珠冠,就着摇曳红烛相视而笑。 二人早已越过那条界线了,最大胆的一次还在夏天的秋千架上做过,被蚊子咬了满身包,一起躲在床帐里相互涂薄荷膏。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