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年庆德帝之死,问:“他可有经常接触的事物?比如食具茶具,香囊枕头?” 春梨说:“我正想说这个。先给你看样东西。” 她掏出一个手绢裹成的小包摊开来,露出一串断了线的多宝沉水佛珠。 “陛下自南巡之日起每日都将这串珠缠在腕上,前日他病势沉重,奴婢们为他更衣时不慎扯断珠线。他怕弄丢了,叫我好生收着。” 能让朱昀曦如此珍视,其来历必不寻常。 柳竹秋问佛珠是谁进献的。 春梨眉宇间似压着巨石,语速也因疑惑迟缓了。 “陛下启程前,皇后率众嫔妃联名进献了好些恭祝圣驾安康的礼物,这串珠就是其中之一。” 第二百二十一章 柳竹秋拈起串珠观察, 仅凭眼看瞧不出名堂,她让春梨重新收好,说:“此事不可声张, 待陛下醒了再说。” 二人回到乾清宫, 冯如月问她们去了哪里。 春梨说:“荥阳君为陛下焦思两日, 精力实难支撑, 臣妾刚领她去弘德殿的后室看了看,想安排她在那里歇宿。” 冯如月称是:“你们都是有身孕的人,经不起这么熬腾,都去歇息吧。本宫在这儿看着,不会有事的。” 春梨谢恩, 请求:“陛下若醒了, 请娘娘即刻派人通知我们。” 她和柳竹秋重回弘德殿,叫宫人在后室的床榻上铺设寝具, 打水洗漱了, 一块儿熄灯睡下。 柳竹秋睡到四更便起来了,本想悄悄下床,仍惊动了春梨。 春梨跟着起床,梳洗后一人吃了一块干点喝了一盏热茶,匆忙赶回乾清宫东暖阁。 冯如月在屏风后的椅榻上小憩, 吕太医和几个宫女还守在皇帝榻前。 吕太医通报近况:“药起效果了,陛下三更时曾恢复意识, 喝了半碗燕窝粥, 脉象也比之前有力了。” 柳竹秋欣喜, 凑近端详朱昀曦, 问吕太医:“陛下这是昏迷还是睡着?” 吕太医说:“陛下应该有知觉, 因太过疲累, 身子还不听使唤,跟他说话他大概知道。” 柳竹秋在床前坐下,握住朱昀曦的左手,在他耳畔轻声呼唤:“陛下,柳竹秋在此,您听得见臣女说话吗?” 朱昀曦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动,她低头查看,视线抬起时见皇帝紧闭的眼角渗出泪珠,无疑是对她的回应。 她悲喜难禁,柔声安慰:“陛下放心,臣女就在这儿守着,您不会有事的。” 她为他拭去源源流溢的泪水,心疼得十分厉害。 无关爱意,也无关人臣忠义,是觉得朝廷弊病,政体畸形造成的矛盾斗争都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实乃大不幸。 敌方是数以万计的官绅富贾,而他几乎是孤军奋战,犹如一头病虎试图在群狼围堵的藩篱上啃出缺口,这奄奄一息的下场似乎预示着笼罩着神州大地的铁幕不可撼动。 你一定很绝望吧,现在是否认清了皇权的本质? 它并非你独享的光环,是整个统治阶级的工具。那些所谓的忠臣勇将、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站在皇权这杆大旗下奴役百姓,你实际是替他们扛旗的傀儡。 他们口口声声劝你做明君圣主,所谓明就是对其言听计从,所谓圣就是任其为所欲为。 他们为你描绘的恢弘盛世里只有士绅权贵的纸醉金迷,你闭目塞听,浑浑噩噩便可做太平天子。 可是你偏偏心野,不顾阻挠走出皇宫看到了被谎言遮蔽的民间疾苦,识破了他们文过饰非的伎俩。 当你决定担起君王职责,拯救瘠牛羸豚般可怜的子民时,便不可避免地开启“众叛亲离”。 你就像一座魑魅魍魉打造的虚假神像,那些妖魔们可以对你奴颜婢膝,可以任你呼来唤去,甚至不介意被你羞辱、作践、凌虐。 然而一旦你真把自己当做神,试图保佑你善良无辜的信众,他们就会露出狰狞嘴脸,绝不手软地打倒你。 谁做神像都无所谓,他们只需要由此获取合法吃人的权利。 柳竹秋含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