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心口的担忧跟着炸了开来,难言的恐慌如同紊乱的气流,不受控制地在她四肢百骸竞走。只有表面还习惯性地维持着冷静,回答说:“朋友关系。” 张队意味深长地说:“不止于此吧?他才失踪一天你就给他报案,这合理吗?” “很好的朋友。他父亲以前坐牢,我爸爸帮忙照顾过他。”何川舟毫不避讳地说,“类似于半个家人。” 张队并不满意,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陈述自己的观点:“所以你利用他,让你帮你杀人。” 他两眼直勾勾地落在何川舟脸上,审视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后者微微抬起下巴,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分明是坐着的,却带有一种俯视的倨傲。 何川舟心平气和地道:“如果你想好好谈,我会尽量配合。但是没必要用这样的话术,我不喜欢。” “这不是你喜不喜欢的问题,你以为我们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个名字吗?”张队加重语气,“如果不是你的指使或暗示,王熠飞没有要杀韩松山的动机。” “说明凶手不是他。”何川舟一字一句地道,“王熠飞,不会杀人。” “你靠什么判断?”张队嗤笑一声,“凭你的主观直觉吗?” 何川舟被他的咄咄逼人激出了些许火气,眯着眼睛道:“凭我刑警的经验跟直觉!王熠飞不可能在杀完人之后,完全不露破绽地出现在我面前。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 张队低头看向资料,手指落在中间的一行文字上,说:“我们查过了,王熠飞的父亲,王高瞻,以前也是个杀人犯,去年刚出的狱。王熠飞从小家庭破碎,亲戚长辈都不想帮忙监护,他只能一个人生活在畸形的,不健全的环境里。” 他佯装认真思索:“根据我的经验来说吧,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心态一般更容易走偏。他们普遍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同时缺乏包容性,对任何事物都容易产生不安定感。另外,按照他家亲戚的反馈,王熠飞小时候确实很不听话,打架、骂人,属于难以管教的类型。高中一毕业就跑出去混社会了,没有稳定的工作跟五险一金,现在变成什么性格的人还真说不准……” 他刻薄地评价了一番,如愿看见何川舟一贯古井无波的脸上涌现出强烈的情绪。 眼底像在烧着团火,不是被揭穿阴谋后恼羞成怒的那种愤恨,更类似于听到某种辱蔑时难以克制的愤怒。 如果不是多年的职业素养,恐怕已经不顾体面地予以反击。 “你以前帮助过他,这次特意把他从d市叫回来,就是想利用你们过去的关系让他帮你杀人。”张队井井有条地分析,“也可能你不是有意的,但因为韩松山教唆陶睿明发布造谣视频,又一次打扰到你的生活,让你备受骚扰,于是你向王熠飞进行宣泄。王熠飞受到影响,为了报答你跟你父亲的恩情,冲动下决定杀人。” 何川舟周身天然凝结的威压中多了分悚然的冷意,态度也尖锐起来,敬告道:“这种没有证据的揣测毫无意义,我以为市局的精英们手法会更高明一点,何必用这种低劣的诱导浪费大家的时间?我很忙。” 张队说:“很遗憾,我们有。” 他从下面压着的文件里抽出一张纸,两人的距离足以让何川舟看清上面的人像。 “这是证人画出的嫌疑人图像。她在16号晚上亲眼见过王熠飞出现在案发现场。”张队没展示多久,直接将手放下,“王熠飞多久没回来了?七年左右吧?证人只在郊区跟学校两个地点活动过,如果不是真的见过他,不可能描述得出他的长相。” 何川舟眼神晦暗,姿势还跟原先一样板正,一动不动地坐着。 她盯着前方的桌面,沉默良久后,仍旧坚持地问:“你们核实过她的口供吗?” 张队说:“你觉得江平心有陷害他的必要吗?她应该都没见过王熠飞吧?” 何川舟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处于完美运行与宕机崩坏之间,只是具体分不清到底属于哪种状态。她越说越冷静,硬生生从万千混杂的思绪里抽出一条,为王熠飞辩解:“我不知道江平心是怎么说的。但是她没有在韩松山死亡那天报警,说明她根本没有看见凶手杀人的画面,她当时不知道那里死了人。王熠飞在附近出现过,不代表他是凶手。” 张队怒而拍桌,沉声道:“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给出这样的判断?你是一名刑警,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个人的情感而丧失职业的公正性!”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