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要阻止自己,那场梦必须继续下去,他不能醒,他不能醒过来。 为什么怎么都拦不住自己?为什么不给他机会?他知道错了,他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他应该把自己的腿全弄断,他怎么能扔了那个海螺…… 他疯狂地朝海里扑过去,冰冷的海水瞬间吞没了他,海底尖锐的礁石重重砸在他的肋骨上。他的胸腔痉挛着,依然挣扎着往海里爬进去,拼命翻找着那些海螺,他翻不到被自己毁掉的命运。 荀臻的反应竟然没能追得上一个疯子,他们带人追上去,花了些时间才终于找到那块礁石后。 任尘白被海水里拖出来,手被尖锐的礁石划得血肉模糊,睁着涣散的眼睛。 他似乎是慢慢陷入了某种幻觉,恍惚着露出一点试探的笑。 “知到。”他呛着血沫,“知道错……” 他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总会心软的人,那个人大概是在幻觉里走过来,他迫不及待地讨好地伸出手。 笑意还没来得及落实,就瞬间凝固在他的眼底,然后消失不见。 …… 他在幻觉里第无数次看见自己。 他忽然开始用力摇头,盯着那个地方惊恐地不住哀求,到最后甚至歇斯底里地边哭边高喊起来。 幻觉里的他不为所动,只是一步一步走过去,他看着自己的身影覆盖了骆炽那个模糊的影子。 他对骆炽的印象太模糊了,那一点模糊的火苗在瞬间消散,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痕迹,只剩下一片狰狞丑陋的漆黑。 他惊恐地哭叫着,他在那片狰狞间第无数次看见自己。 他看见自己走到礁石后面。 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被抹除,也没有任何更改的机会。 他捡起那个上面只浅浅埋了一层细沙的海螺,不以为然地抬起手,扔进了吞噬一切的海水里。 第42章 噩梦 骆钧接到了任尘白的电话。 …… 手机屏幕上忽然跳出来电显示之前, 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是一小段手机拍摄的内容,角度不太好,画面也很不清晰, 应当不是通过正常方式拍摄的。 的确不是, 龚寒柔剧组很快就进行了相应处理和追责。 发布者很快删除了视频, 但拷贝版早已经在网上彻底流传开,热度非常高, 不可能删得干净。 视频里的任尘白显然已经疯了。 一个思维能力正常、还有最基本逻辑和理智的人,不可能会做得出那些事。 任尘白瘫坐在剧组用来进行访谈的拍摄间里。 任尘白在対着每一个人不断说话。 那些话完全没有逻辑,混乱颠倒、含混模糊, 却说得又快又急, 像是生怕遭到任何反驳。 ……他说他有个弟弟。 任尘白対每个人说他有个弟弟, 非常聪明, 非常优秀,是被母亲从海边领回家的。 任尘白其实比他们更了解骆枳。 因为那种完全扭曲和偏执的、已经算得上神经质的注视,任尘白的确比绝大多数人更了解骆枳。 任尘白知道骆枳喜欢在有阳光的房间里画画, 知道骆枳不再唱歌,是因为严重的耳鸣和听力衰退干扰了対乐音的判断和把握——这种恶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情绪和身体状况的影响。 任尘白知道骆枳有在主动看医生, 但很多问题很难只是单纯靠药物治愈。 任尘白不停地说。骆枳対色彩的运用把握到了专业领域里都受赞叹,后来画不好了, 只是因为心情不好。骆枳其实还有三首歌没发出来,光是词曲加小样就让几个音乐公司争相开高价去抢,之所以没发出来, 只是因为唱得自己不满意…… 任尘白说着说着就看见了骆橙。 他看着骆橙, 像是短暂地清醒过来了那么一瞬。対现实的强烈恐惧让他显得尤为狰狞可怖,却又忽然浮现出恍惚的恶劣快意。 他忽然対骆橙说, 骆枳挑剧本的眼力也出众。影视公司归根结底靠的毕竟还是收视率,淮生娱乐就是靠骆枳挑的剧本逆风翻盘的。 骆枳的天赋全在这些事上,骆枳対情感有天然敏锐的感知。那些画漂亮是因为色彩里蕴藏的热烈激情,那些歌好听是因为调子像是从久远的早被遗失的梦里淌出来,就连挑剧本的直觉也是靠这个。 但骆橙已经没有机会和资格了,骆枳甚至没有把这份剧本留给她——在骆橙帮简怀逸弄走公司以后,骆枳就把剧本挂去网上卖了。 “你把这当报复吗?这不是报复,不配他报复。” 任尘白盯着骆橙,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脸上慢慢拧出不知嘲人还是嘲己的冷笑:“他只是,不再管你了。” ……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