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看到为数不多醒着的患者时,她甚至稍微有些惊讶。 ……事实上,如果不是荀臻提醒,身份信息也的确对得上,龚寒柔甚至并不确定那是任家过去的继承人。 瘦得脱了相的人面无血色,眼底青黑双目无神,但的确醒着。他一眼就认出了龚寒柔,几乎是跌跌撞撞冲过去,死死攥住了栏杆。 “让他们把我弄疯,求你,怎么疯都行,做梦也行。他们不是会催眠吗?让他们催眠我。” 那个人没有发现一旁的荀臻,定定盯住龚寒柔,眼球微凸,声音压得格外低:“求你,龚阿姨,让我死了也行,把我装进口袋扔到海里,让他们放过我……” 龚寒柔没有理会他这些胡言乱语,只是问他,那把吉他在了什么地方。 “他的神志清醒,但意识已经混乱了……他给自己编了一个故事,霜梅带着骆家那个孩子一起生活,那两个人每天都来折磨他。” 龚寒柔低声说:“我听了很寒心。” 不论任霜梅还是骆炽,都不像是骆家那位同样被收治在这个病区的夫人。即使是对一个人再失望、再遗憾,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他有时候记得那两个人都不在世了,有时候不记得。我问他要那把吉他,他就以为我是替骆炽来要。” 龚寒柔说:“没过多久……他忽然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喊,他没做错。” “他说,他把吉他藏起来,不给骆炽是对的。” 龚寒柔低声说:“他说骆炽受不了这个打击,会抱着吉他昏过去,骆炽的身体很不好,这种刺激会让骆炽的病情恶化……” 她既寒心黯然又觉得厌恶,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沉默着站在窗外。 那个人很快就又变了脸色,惊慌失措地不停对着空气里的某个地方认错,没完没了地道歉,哀求着“弟弟”回头看自己一眼。 离开医院的时候,荀臻对龚寒柔说,不是每个人都能疯得掉的。 和骆家那些人不一样,这种个体状况非常典型,本身就是极端偏执的感情缺失状态,要疯掉本来就很难。 这种完全清醒的、被困在幻觉和现实夹缝间的绝望,大概要伴随任家这位曾经前途无限的继承人一辈子了。 …… “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我想,以后大概没有必要去看他了。” 龚寒柔苦笑了下:“按照他的说法,那把吉他应该就在任家靠海的那座别墅里。” “他看了就厌恶,所以叫人扔在储藏室,一次都没碰过……这大概是我能给出唯一的一个还算好的消息。” “把它带走吧,让它去该去的地方。” 龚寒柔用力按了按额头。 她沉默了良久,轻声说:“本来就是冲浪板的木材,那么自由,大概会很喜欢海的。” 第47章 回家 两天前, 明禄其实就找到了那把吉他。 制琴师的手艺非常好,那块冲浪板的木料几乎没有浪费,都巧妙地按照弧度嵌入了琴身。只是被扔在储藏室的角落十年, 吉他的琴箱已经开胶解体, 琴弦上满是锈迹, 音色也变得绵软暗淡。 好在海边总不至于太过干燥,面板的变形开裂并不严重。明禄让人送去找了专业技师修复, 又换了新弦,修好的吉他现在就放在骆炽的房间里。 之所以没有立刻告诉骆炽……是因为不知道应当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 现在的骆炽并不记得任姨已经过世了。 “先生。”明禄低声说,“我去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