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身边的人说话,很想要张嘴,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他梦见自己努力想要伸出手,但是没有力气,阳光被海浪推过来,明明就在他咫尺前的地方。 连那片完全茫然的浓雾都待过,这种梦其实完全算不了什么 他没觉得不舒服,只是在那个梦里觉得轻松,是种由衷的、想一想都忍不住想要笑起来的轻松和满足。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正在一点一点变好,而这个好起来的过程,又是他尽全力去设法达成的。 他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留下了一点东西作为证明。 …… 骆炽回过神。 他仔细想了半天,又严谨地把“曾经”飞快涂掉划干净:“我回来了。” “还没玩够。”他学着任姨说话,嘴角抿起来,“嘿,我又回来了。” 他自己完全不是这种脾气,但把任姨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这句话就变得相当理直气壮。 连明危亭也跟着露出笑意,摸了摸他的耳朵:“怎么这么酷。” 骆炽这回是真觉得特别高兴了。 他深吸了口气,风从海上来,又裹着草木味道的清新雨雾,源源不断灌进他的身体里,让他忽然冒出新的念头。 他想碰一碰雨。 他想触摸到眼前的这些东西。 不再只是隔着距离远远地去看,他想去碰一碰,想重新想起接触到它们是什么感觉。 骆炽慢慢捻了下手指。 他从耳垂向下烫到脖颈,还是仗着刚才那一点突如其来的理直气壮,一点一点把手挪过去,飞快拽了下影子先生的衬衫。 影子先生双手按在躺椅的扶手上,也正认真低头看他,不等他把手拿开,就稳稳握住那只手。 “最后一个。”骆炽小声说,“真心话。” 问自己的幸运粉丝这种问题,骆炽其实非常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横了横心:“我是……怎么回答的?” 明危亭稍一回忆,复述一遍:“如果发生了这些事,怎么才能让火苗重新高兴?” 骆炽热腾腾点头。 他其实已经特别高兴了,但他好像特别容易飘,比如现在整个人就飘到不行。 飘到那个仿佛已经格外久远的、相当贪心的念头又悄悄开始松土冒头。 “不知道。”明危亭说。 骆炽怔了下:“不知道?” 明危亭点了下头。 经过那一晚上的学习,他已经把游戏规则掌握得很全面:“当事人睡着了,按照规则,算拒绝了回答真心话。” 骆炽立刻遗憾到不行:“当事人怎么这么不争气。” ……影子先生竟然点头。 骆炽被逗得忍不住笑出声,他相当逼真地用力叹了口气,正要倒回躺椅里睡觉,头颈却被一只手稳稳拦住。 “当事人怎么这么不争气。” 明危亭碰了碰骆炽的额头:“真心话不回答,只能大冒险了。” 骆炽愣了几秒钟,慢慢睁大了眼睛。 ……大冒险? 当然是大冒险! 骆炽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心脏就是砰砰跳起来。 “大冒险。”明危亭轻声问,“火苗,你想说什么?” 骆炽仍然看着他。 那句话被埋在胸口,风把清新凉润的雨雾灌进他身体里,于是那句话也一点一点跟着重新浮上来,漫过喉咙。 在那个雨天,他把画交给影子先生的时候,其实是想说什么? 他好像很多次都没说成功,因为他没有勇气大冒险。但不要紧,他可以再试。 他会再试着说。 他会说到被听见。 骆炽看着露台的角落,那个位置离他非常近,只要几步就能够得到。 虽然下着雨,但天边有一小块云被风掀开了。 被掀开的云的缝隙里,有金色的太阳光从当中漏下来,落在被雨洗得深绿的叶片上。 “我想摸一下雨。我很久没摸过了。那里还有一片太阳,我也想摸一下,它看起来很暖和也很亮,我觉得我能碰到……” 骆炽忽然笑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睛。 “请拉我一把吧。” 骆炽抬起眼睛:“我想站起来。” 明危亭抱住他的肩膀,他扶着骆炽的肩背把他从躺椅里拉起,牢牢握住他的手。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