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实刚才就算掉下床也完全没有关系。 刚才闹得太厉害,这会儿就要特地注意动作,以免头晕。明炽在床边垂着头坐了一阵,察觉到影子先生绕到床前,蹲下来抬头看他,嘴角就立刻得逞地飞快抬起。 明炽飞快撑了下床沿,自己也滑下床,和影子先生变回了面对面:“还有件事。” 明炽咚一声坐在厚实的地毯上:“做完了才能去洗漱。” 明危亭单手护在他身后,确认了不会磕碰才收回:“什么事?” 明炽抬起手,握住影子先生的手臂,把他向床角拉了两下。 明危亭跟着坐过去,正要询问,忽然一怔。 明炽的神色忽然彻底认真。 他认真地看了面前的影子先生很久,久到他的嘴唇微微抿了下,然后低下头,印在明危亭的指节上。 一样的动作,但明炽暂时还做不出那种点水的优雅,也同样还没找到窍门,该怎么让它变得叫人脸红心跳……所以他能够给出的,只有把心跳也这样印上去的郑重。 他把这个动作变得完全郑重,像是在欠条上签下自己的新名字,也像是宣誓从此踏上广袤无垠的海洋。 夜风有些凉,露台的窗开着,潮水的声音被重新送进来。 掌心的暖意覆在他的后颈上。 明危亭拢着他:“火苗。” “我希望我今天的话,没有给你带来压力。” 明危亭说:“刚才在露台上,我其实有些后悔。” 他不希望这些话让明炽改变任何计划。明炽不需要给他任何回答,也不应当因为他完全私人的念头而出现任何负担。 “不要着急。”明危亭说,“我们有很长的时间。” 明炽点了点头:“我知道。” 明危亭的视线落进那双眼睛,明炽的眼睛干净清亮,那大概是他印象中最为坦诚和挚彻的注视,所以他认真听明炽的话。 明炽把他的手握得很紧。 他们坐在房间的角落,露台敞开着,月光能看见,风能看见,星星能看见。 他们这一次没有躲起来,所以姨姨也能看见。 明炽静静垂下眼睫,重复那个动作,把郑重全部印在他的指节上。 “我知道现在的回答不作数,影子先生。” 明炽轻声说话,那种柔软温暖的触碰带了更轻的、因为发声而引起的微小震动,这种微震一路延进胸腔,牵起像是渺远潮声的深沉共鸣。 “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点一点地做……我迫不及待地等着那一天。” “我迫不及待地等着那一天。” “一个特别厉害、见多识广的游历归来的船长,把他旅途上收集的最好的景色、最棒的见识和回忆、最喜欢的礼物,全都原封不动地带回来,用来做一件事。” “用来做一件事。”明炽轻声说,“来兑现一本能一起写两万件事的日志。” 明危亭当时只是举例说明,现在已经完全觉得这个数字太少,摸了摸他的耳朵提出补充:“至少。” “……至少。” 明炽笑出声,点头点头:“至少两万件事。” 明炽慢慢深呼吸,他的耳朵发烫,但还是坚持坐直了问:“我是不是特别厉害。” “是不是厉害到。”明炽说,“这个未来一定会发生,一定有一天,我会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船长。” 明危亭毫不犹豫点头,他从不怀疑这件事:“是。” 明炽松了口气,抬头笑起来:“那就行了。” “反正也有五十张欠条了,我再打一张。” 明炽立刻拉过影子先生的手,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借点东西,拿什么换都行,反正等到那天我一定还。” 他用手指在明危亭的掌心写字,他的右手已经恢复得相当有力和灵活,写得太快,几乎辨认不出是什么内容,只是一点点掀起格外柔和的暖意和酥痒。 明危亭忍不住抬了下嘴角,他忍住了把手掌攥起来,连那只手也一起握住的念头:“借什么?” “影子先生。”明炽说。 明危亭答应了一声,等了一阵不见下文,又轻声问:“什么?” 明炽已经写到最后几个字,屈起手指,在他掌心某个位置敲了敲,一个字一个字念:“影、子、先、生。” 明危亭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要借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明炽写好了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欠条,又相当流利地签好名字,捧着对方的手掌欣赏了一会儿。 ……有些人。 有些人债多了不愁。 虽然连日志都还没开始写,但已经和人家借来名字,准备每天都一起写进去了。 明炽决定今天就写第一篇日志。他单方面写完欠条,已经开始构思内容,才想起忘了问黑心债主:“给借吗?” “给。”明危亭哑然,“都拿去用。”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