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江槿月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小声嘀咕道:“好累啊。缚梦,你已经是成熟的法器了,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己送魂?” 一向话最多的缚梦,今日却迟迟没有搭理她,大约也是灵力耗损过度,已经安详地睡了过去。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眼前的一切仍带着重影。 “早知如此,还是让她们自己走去地府算了。”她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把缚梦和九幽令收好,晃晃悠悠地朝村外走去。 “我知道缚梦很强,但凡事都该量力而行。有时候,你也可以相信我。”沈长明长叹一声,看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扶她。 只可惜,手还没碰到人家,她就已经像见了鬼似的后退了好几步,和他保持了两步距离。 “相信你总有一日会替我去死,对吗?”江槿月摇摇头,抬手打断了对方还未出口的话,眯起眼睛笑了笑,重复道,“凡事都该量力而行,望你知晓。” 他大概是世上最不懂得这个道理的人了,却偏偏要跟她说这些大道理。江槿月摇摇头,不知自己究竟在笑谁。 唉,一个是满心替对方去死,一个是非要做他的一线生机。这么看来,两个人都好不到哪里去,谁也别笑话谁。 沈长明愣了愣,轻轻收回了手,无奈地看着她,认真答道:“我和城隍说过,这是最差的结果。许多事本就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你承担后果?再者说,倘若可以,难道我就不想陪你到老吗?” 城隍说过,星君大人总是把一切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此言不虚啊。 江槿月按了按眉心,有些疲惫地抬起眼眸,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不知道是谁的错,可哪怕我只看到了零星过往,我也知道……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从来不想亲眼看着你死。” 为什么他就那么自以为是呢?他以为自己能安排好一切,却从未考虑过旁人的感受。 见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江槿月摆了摆手,缓步往前走去,边走边叹道:“算了,先走吧。事有轻重缓急,谢大人的事不能再拖了。” “我们来日方长。”沈长明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走到她身前,高大的身影虽挡住了她眼前的路,也遮住了扑面而来的冷风。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山下走去,她走着走着,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面前之人的背影逐渐显出了愈来愈多的重影,一个、两个、三个…… 她猛地停下了脚步,几个重影都回头看向了她,她却看不清他们的神情,更不知道那些一张一合的嘴在说些什么。 “还、还有那么多鬼?”江槿月用力摇了摇头,抬手去摸发间的缚梦,手还没抬起来,眼前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在阴冷潮湿的风中不断下坠,直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带着淡淡檀香的怀抱里。 人间一弯残月当空,如同世间万千不圆满与遗憾。 地府晦暗的血月忽而光芒大甚,将漆黑的夜色染成一片鲜红,群鬼不由驻足凝望这诡谲的一幕。 不过弹指一挥间,血月又重归平静,仿若一切都是幻觉。判官眯起眼睛,低头时才发觉手中的毛笔已经被他生生拗断,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一次,他们真的能善终吗?” 瘦小的白色身影慢悠悠地飘入了正殿,躲在屏风后探头探脑地观察着他的神情,似在斟酌着用词。 “陶绫,你在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子!”判官把笔杆子一扔,面色不善地看着她,看起来甚至有些狰狞。 看来这会儿判官心情不大好。陶绫小心翼翼地飘了出来,犹豫道:“大人,城外来了好多鬼,正嚷嚷着要见您呢,说是想为地府效劳。她们哭天抹泪的样子好生可怜,所以我……” 判官脸色一黑,忍不住冷笑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