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重到呛鼻,夜色笼罩在四方小院,香烛火光在滚烫的风里忽明忽暗。 温北砚一脸麻木地站了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盯住相框里温昭平静止不动的脸。 不去质疑,不去抗争,而是接受了别人强行托付在他身上的命运,留下故作老成的四个字,“我知道了。” 温国华满意地点了点头,背对着遗像强调了遍,“大哥给你留下了点钱,你现在还小,这钱呢我们先替你保管,等你以后有用到的时候再给你,这几年,我会代替我大哥好好照顾你,等你成年后,你得按照大哥说的,回报你叔叔我,替叔叔撑起这个家。” 温国华的说辞是真是假已经死无对证。 可就是这么无从考究的一句话,温北砚记了整整十五年,也心甘情愿地被人当成提款机压榨了整整十五年。 他或许不懂感恩,但他懂报恩。 …… 曲懿从来没觉得四月的风这么燥过,“所以,他去打|黑拳也是——” 本来想说补贴家用,可什么家用需要这么一大笔血汗钱才能缝补上,于是她改口,“为了报养父的恩?” 叶淮没料到温北砚会把这事告诉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低了这两个人背地里的推拉进度。 转念一想,又觉得能理解,温北砚从不认为自己的过去有多肮脏不堪,唯一在乎的可能是她对于他那段过往的看法。 “刚遇到阿砚那会,我俩都十八岁,但不得不说,我们的生活完全不同,我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过得舒舒服服,他没日没夜地打工,最后赚的钱,全都给了温国华,自己勉强填饱肚子。” 他摊上了事有叶斌给他罩着,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站在温北砚身后替他撑过腰,叶斌对温北砚是好,可惜是需要回报的好,温北砚要真出了什么事,叶斌的第一反应可能是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我还记得有次,阿砚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把整个头发染成了白的,当时给我吓的,还以为他忧思成疾,一夜白头了,问过后才知道是理发店老板娘看中了他那张帅脸,非要让她替自己打广告,事后给了他两百块钱。” “至于你说的打|黑拳,确实有这回事,他右耳后的伤就是之前打|黑拳落下的,还损了一部分听力。记得没错的话,那次还是他故意输给对方的,那人为了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出个风头,私底下找到阿砚,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打场假赛,阿砚同意了,差点被打没了半条命。我问他,为了赚这钱,差点把自己命搭进去,值得吗?你猜这傻逼怎么回我的?” “他要钱,给他钱的那人图个漂亮的名声,钱货两讫,谁也不欠谁。” 叶淮挤出一个笑容,压抑着某些情绪,看上去有些畸形,“不过打|黑拳赚的钱,他没给温国华,不知道拿去干什么了,反正我是没见到。” “什么时候的事?”曲懿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十八。” 短暂的诧异后,曲懿心跳恢复平稳,低头看见自己手臂上有块淤血,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候伤到,她摁了下,疼的。 关于温北砚的话匣子一打开,叶淮的倾诉欲便没完没了,聊起来百无禁忌,“你看他现在这样子,像什么?” 他随意抛下的这个问题,成功把曲懿注意力勾走,顺着他下巴偏移的方向看去,站在树荫下的两个人还在聊着,温北砚勾唇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将疏离和热络分割得恰到好处。 像机器。 事先被输入一串精密数据,运行时将一言一行按照固定模式调整成最完美的输出功率。 曲懿把答案放在心里,抿唇不语。 “我们大多数人的思维模式、言行举止在一定程度上是遵从本能,或者通过后天家庭环境修正培养起来的,他不一样,好像生下来脑袋里就缺根筋,基本上对所有事都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刚认识他那会,我觉得他就是个做事不管不顾的疯子,有些时候又像个无情无欲的机器人。 天生性格上的缺陷,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后天缝补,可惜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没有一个人愿意教他应该怎么做,很多处世道理都是在他成人后才教他的,包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