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见你和溯侑相处得不错,这才想厚着脸问一问。” 薛妤想,这还能怎么养。 从羲和大牢里走过一趟,只要他还想活着,自然该知道怎么做。 照薛妤的脾气,这个时候她该冷冷地回一句“既然不想活,就都别管他,圣地要处理的事堆积如山,在一个存心寻死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做什么。” 可她了解善殊。 她身上几乎有种神圣而执拗的责任感,这将她衬出一种水纹般的安静,温和与坚定。 薛妤没有这样的耐心,也没有这样高洁不求回报的品性,她动了动唇角,道:“我没管他。” 这是实话。 从救他下来到现在,他们两说过的话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 善殊其实没指望从薛妤这取到什么经,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得到这样的回答也不失望。 见薛妤要走,她不多问什么,只是微微颔首,浅笑着道:“那后续再有什么线索,阿妤姑娘随时联系我。” 善殊是个聪明人,因此能猜出薛妤此刻的心思。 她只剩最后一个任务,薛妤可不是,她才完成了一个,这个四星半的任务往头上一砸,少说两三个月耗在这里,反正最后是完不成,傻子才继续耗下去。 有这时间,干点别的什么事不好。 薛妤确实是这样想的。 实际上,在看到善殊出现在金光寺的那一刻,除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她心里还涌现出一点微妙的难以言说的滋味。 不管四星还是五星,反正已经有人顶在前头了。 反正不会出什么大岔子了。 这个四星半的任务,她就当闭着眼从没看到过。 天机书拿她当傻子是一回事,自己凑上去当傻子又是一回事。 她是不爱说话,懒得争辩,不代表她脑子有问题。 --- 夜阑人静,华灯初上。 薛妤和溯侑一前一后踩着小巷崎岖的石子路到海边小驿站的时候,朝年他们还未出现。 因为是十里八乡唯一一家驿站,店里生意很是火爆,许多都是从外地来,路过此地歇歇脚的过客,还有一些本地人,操着外人听不懂的口音,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热闹的哄笑,惊得店里养的红嘴雀儿扑棱棱扇动翅膀飞起来。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有极好的视野,视线随便往外一扫,就是两侧街边被风吹得晃晃荡荡的灯盏,在深幽的夜里发着崔然一点亮,像海里自由舒展身体的水母。 许是相处气氛太凝滞,许是受白日里善殊那番话的影响,薛妤目光头一次认认真真,带着审视意味地落在对面坐着的少年身上。 他看起来年龄真不大,侬丽的眉眼间尚凝着少年独有的执拗和朝气,初时还勉强镇定,保持着垂眸不语的温和姿态,可两眼过后,他就憋不住气地沉了眼,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猫,脊背悄无声息地绷起来,压得直而紧。 薛妤伸出长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问:“几岁了?” 四百五百都行,只要别跟善殊养的那个一样,是个真真正正才成年的十七岁少年郎。 溯侑没想到她是要问这个问题,他紧紧抿了下唇,睫毛急促颤动几下,轻轻吐字:“两百。” “两百。”薛妤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又抬眼看他:“两百,在你们族中,也才成年不久吧?” 她的眼睛形状很美,是人们口中备受称赞的杏子眼,但平时看人时总敛着神情,连带着这双眼也总是往下微垂着,现出一种清冷冷的姿态。 此刻,灯火下,她难得与他平视,黑白分明的眼里是一种少女般天真的,纯粹的好奇。 溯侑那句硬邦邦的到了嘴边的“我没有父母,没有族群”,被这样的眼望着,不知就怎么改了初衷,鬼使神差般又咽回去,最后吐出囫囵而含糊的三个字:“不知道。” “应当是。”薛妤以手托腮,花瓣一样层层叠叠的袖边徐徐展开,露出里面一截细腻的白玉似的肌肤,“两百岁,在有的族群,连成年都算不上。” 还是个小孩子。 难怪有那样重的脾气。 薛妤耳边漫过一阵又一阵潮声,她将天机书卷轴拿出来,推到溯侑跟前,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上面那张红色的任务小字,问:“如果是你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