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抱回玄家后,有个镇上出名的老修士曾来看过,说我就是一半妖一半鬼的血脉,确认无疑。” 薛妤接着问:“可有看过自己的原形?” 溯侑抿着唇,低声道:“没有。” 他对这个,从来避之不及。 薛妤颔首,将自己的想法细说:“邺都妖鬼,我见过许多,即便是穷奇家的嫡系二公子,论修为悟性,也不及你。这不是一般的种族能做到的。” 更遑论他还是半妖半鬼。 这种事,怀疑归怀疑,话却不能说得太过绝对。 薛妤思量半晌,看向溯侑,开口道:“我看看你的翅翼。” 她好似对谁说话都这样,淡淡的疏离,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可溯侑仍一下就听出来,不一样的。 她在刻意冷着他。 因为路承沢说的那几句话,因为松珩。 那个同样被她栽培起来,却极有可能给她带去了莫大伤害的男人。 溯侑安安静静地站着,鸦羽似的长睫垂落,在阳光下扫出一片沁人的阴翳。 他良久不说话,薛妤见状,便道:“算了——” “好。”溯侑极轻地吐字,道:“女郎想看什么,都可以。” 薛妤扬着下颌,挥袖甩了个结界出去。 下一刻,溯侑不再控制,他肆意催动气息,妖气浓稠得化为了潮水,一阵阵往两人身上扑,那双翅翼流光闪烁,在薛妤的眼底不安地微微动着翅尖。 比十年前大了许多,上面的花纹也复杂了许多。 风一吹,眼前仿佛满面碎金流动,像一朵朵镶着繁杂金边的花,羞涩地悄然绽放在眼前。 漂亮得令人目眩神晕。 薛妤凝神细看,许久,沁凉的食指徐徐捏住他翅骨中斜斜抽长出最长的那根翎羽。它在一片绚烂夺目的光亮中格外惹眼,上面的古老纹路像是刻进了每一片绒羽中,像是流淌着灼热的岩浆,摸上去却是冰凉的,金属般的质感。 就在她沿着纹理寸寸往下时,溯侑却绷着指尖,轻轻地抖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难以克制的,闷闷的气音。 薛妤迟疑地停下动作,问:“疼了?” 溯侑摇头,被那一阵接一阵钻心的,恼人的痒意逼得手足无措,他捏着剑鞘,轻声道:“没事。” 薛妤见过的妖有无数,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夺目的一幕,她甚至觉得,即便是九凤真身展露出来,在他面前,也只是平分秋色。 她勾着那根翎羽尾端,一下一下摩挲,搜寻着记忆中那么一两个有些许牵强相似的种族。 溯侑觉得自己像一团火,要烧到她的指尖,又觉得自己成了一滩水,被她拘起来,又浇回去。 他清瘦的身躯无声无息顺着剑鞘滑落下去。 薛妤怔了怔,才要说话,便见他微微侧首,目光追着她的眼尾看过来。 四目相对,只见他悄然变了副模样。原本极为深邃勾人的眉眼中描出一根鲜艳的翎羽,眼尾两端无声延出两道深郁的胭脂色,像是高烧氤氲出的红,又像是开出了朵旖旎的花,唇色浓郁,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忍耐,还是甜蜜的难捱。 薛妤若有所觉,看向安然拢在自己掌心中的翎羽。 溯侑唇角翕动,眼里像是蒸腾出一点点难以描述的热气:“女郎,我跟他不一样。” “女郎让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我乖。” 第67章 周遭好似陷入一片潮湿而粘连的寂静中,难捱的氛围内,面容像被精雕细刻过,一笔一画都缠上旖旎风韵的少年侧目望着她,那模样,的的确确是说不出的乖顺。 薛妤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千年里,松珩看她的眼神也是如此,干干净净,一片坦荡,好似任何的揣测和怀疑都不该落在他身上。 一个人皇支脉潜伏在自己身边,利用她的欣赏和对人间战乱的不忍,终于达成自己深藏于心的目的,这一步一步,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当初扶桑树制定三方,既是为世间生灵考虑,也是论功封赏。不论是妖都,圣地,还是人皇两脉,亦或者那些隐世的古老世家,都曾得到足以传世的珍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