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侑走后,薛妤在滴滴答答往下滚着雨珠的檐下站了好一会,善殊恰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出,嘎吱一声轻响后,她低声道:“阿妤,我们的身份牌在刚才失效了。” 良久,薛妤收回视线,蹙着眉尖应了一声。 屋内,几人齐齐聚在一起,围着张两面桌子拼成一面的圆桌,或站或坐,身前都放着张自己的身份牌,无一例外,上面写的字全黑了下来,像半空中有只手同时朝这六七张身份牌上泼了瓶墨水,跟他们开了个恶作剧似的玩笑。 这种天气里,因为进退维谷,令人捉摸不透的任务,季庭溇憋得额心上冒出一层汗,他将披风解下,挂在一边,定了定神,自言自语地喃喃:“全黑了,这是什么意思。” 九凤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 “最开始说身份牌暂不可对外展示,是因为我身份有异,虽为‘除魔师’,可身份牌上的颜色和花纹与你们不一样。而引导我辨清魔女次身的身份后,这条规则便破了。” “我们认清接下来的任务,溯侑一走,一切便只待十日后再看。” 薛妤垂着头,用手帕一点点擦着手背上蜿蜒的水痕,嘴里说着为人解惑的话,脑海中却偶尔不可避免的想起方才溯侑那句含着笑的“女郎等一等我”。 那种语调,刻意的,灼热的,好似带着十二分的真诚,一字一句都令人难以招架,无从拒绝。 薛妤活了两辈子,加起来一千多年,头一次觉得,自己也许真遗传了邺主的一点风流,骨子里对美色也有执念。 她重重摁了下自己的指骨,道:“身份牌黑下来,是因为这条线已经走到头了。” 众人精神一振,不约而同望过来。 音灵颔首:“说实话,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个任务应当没有危险。毕竟,扶桑树开放飞云端,是为了给年轻人攀顶的机会,而不是蓄意扼杀圣地传人。” “没有危险,不意味着接下来会好过。”薛妤接着道:“十日后,带上剩下的那份信,施展夺魂术,需要动脑筋的一部分就算完成了。” 她很少说没把握的话,因此这话一落下,便引来一室骤然放松的欣喜。 说白了,圣地传人个个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说严重点,日理万机也不为过。除了薛妤平时审案审得多,像陆秦,昆仑少掌门,负责的都是弟子们之间的事,所谓术业有专攻,让他们抽丝剥茧的来顺着蛛丝马迹漫无目的地往下查,就是明摆着的为难人。 可在别的方面,比如那七张同样鬼画符一样难懂且极难衔接的夺魂阵法,他们也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全部摸透,理顺了,剩下来要做的,便是勤加练习。 而这对他们而言,不算难事。 四日后,九凤,善殊,音灵和沈惊时凑在一起,谈论五日后的大婚细节。 说是大婚,其实这其中的情由,叫人一言难尽。音灵先说,薛妤那样的身份,不管是不是情势使然,总归是第一次成亲,阵仗大点好,不然显得怠慢。 这女子成亲,说来也是人生大事。 善殊心思细腻些,她徐徐摇着团扇,道:“我认为不妥。阿妤的性情大家都看在眼里,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也为了我们,她嘴上一字不说,可心里未必没有想法,原本只打算走个过场的,真弄得隆重,到时候让他们两骑虎难下,平添尴尬。” “诶,你难道还看不出来?”音灵笑着道:“这两人本就是一对。” 善殊是真没看出来。 她迟疑地停顿了一会,方道:“有这回事?我看着怎么不大像。” “你想想,薛妤是懒得说话,又不是任人拿捏不会说话,她若真不愿意,谁能勉强得了她?别的不说,就下面那两个圣子,是肯定打不过她。”九凤一针见血地挑明:“不过现在,估计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是怎样的状态,这种事嘛,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说起来,她昨天还问我,什么才叫喜欢呢。” 一听这个,沈惊时顿时来了精神,他道:“怎么问的?你怎么回的?”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善殊和音灵商量大婚的事宜,而九凤和沈惊时则头挨着头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小声嘀咕起来,从溯侑的性格分析到薛妤的身份。 越说,越觉得两人相配。 夜里,沈惊时手掌往地面上一撑,轻轻松松便翻过一堵墙,落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