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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 第18节


,硬是吃了两口,嗓子却还发哑,忍不住问他:“我爹进宫了吗?”

    莫书道:“是啊,您就别担心了,趁这时候……”

    郑玉衡却没将他的话听进去,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场面,他心里十分不安——要是太后真是以势压人的专横掌权者,就是他祖宗从坟里蹦出来诈尸、亲自去叩头觐见都不管用,可偏偏董灵鹫不是,万一太后真的痛惜起他的名声、前程……

    他本来就食不下咽,这时候更是如鲠在喉,默了半晌,忽然道:“我要进宫。”

    莫书睁大眼道:“现在?大公子,你的身体……不不,这还在其次,你的入宫腰牌都被老爷收走了啊。”

    郑玉衡又安静下来,过了片刻,道:“这不是问题,我没有去请平安脉,慈宁宫一定会派人寻我的,只要他们知道我归家,就会在宫门守着。”

    莫书觉得有点儿难以置信,这话听起来概率不大,希望渺茫,又劝道:“可是外边儿天都阴了,恐怕要下雨,咱们又是偷偷出去,动不得府中的马车。”

    “无碍。”郑玉衡闭上眼,吸了口气,从地上起来,鞭伤之后残余的痛都被他忍了下来,除了手有点抖,表面上居然平淡如水,“你帮我去市集租一匹马。”

    莫书拗不过他,只得点头。于是找来了低调的干净衣服,让郑玉衡在此处稍等,等他准备好了马,就悄悄带着大公子从窗户上翻出来,离开郑府。

    外头阴云密布,沉闷的云层将日光吞噬。

    跟郑玉衡想得差不多,此时此刻,郑节正跪在慈宁宫光滑的地面上,隔着一道珠帘,遥遥地向董灵鹫叩首。

    瑞雪姑姑正关上窗,她望了一眼外头闷闷的天,又想到小郑太医今日未至,顿时感觉到这位殿中侍御史的到来,带着一点儿风雨欲来的味道。

    董灵鹫昨夜没睡好,撑着下颔审阅魏缺送来的刑部笔录,缓缓开口:“郑侍御史纠察百官朝仪,谨慎仔细,从不出错,也很少有入内觐见的时候,难道都忠心到了这个地步,已经纠察到哀家头上来了吗?”

    慈宁宫众人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娘娘的心情恐怕不大好。

    郑节叩首道:“臣向太后请罪。”

    董灵鹫瞥了他一眼,有些预感到他的来意了。

    “臣的长子——自小生母离世,下官管教不严,他年纪尚小、为人不端,实在入不了太后的尊眼。”侍御史一头磕在地上,声音还挺响亮。“请太后为自身贞节名誉计,为先帝与新皇计,革去臣长子的职务。他医术不精,着实受不起娘娘的抬爱。”

    “好大的胆子。”董灵鹫声音平平,“侍御史不妨直言,哀家的名誉,到底如何了?”

    就是把郑节打死,他也说不出“秽乱宫闱”这种字眼,这就不是请罪止损了,而是把脑袋递上去送给太后娘娘砍,只得冷汗津津道:“娘娘参政十余年,深知君臣之礼,男女之防,也深知流言如虎、人言可畏,只是犬子无能无知,不识礼数,恐怕辱没了娘娘的声名,这便是他洗不脱的罪状啊!”

    董灵鹫笑了笑,悠悠道:“你是想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哀家……或者你家大公子,就是那面危墙么?”

    郑节不敢称是,只得梗着脖子叩首:“臣不敢,请娘娘降罪。”

    董灵鹫知道他们郑家的人,一当上谏官、言官,就一条路走到黑,恨不得终生的归宿就在上位者的殿门柱子上,她抬了抬手示意一下,让宣靖云看着点,别一不留神儿撞死在这儿。

    守在珠帘外的宣都知心领神会,让几个小太监在旁留意着,关键时刻能冲上去架住他。

    殿内寂静了一会儿,不多时,外头响起一声旱天雷,轰隆作响。

    董灵鹫的视线穿过窗纱,隐隐望见雷雨将至的天穹。她手里转着一串珊瑚珠子,开口道:“降罪……要是真想降你的罪,刑部的提审名录里就该有你的一份!”

    郑节愕然抬头。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八分热的仰天雪绿腾起丝缕白烟。董灵鹫仅是润了润喉咙,从案上抽出一本文书,想随手扔过去,想到这是衡儿的父亲,手上顿了顿,递给了瑞雪。

    瑞雪姑姑接过文书,走到郑节面前低下身,展开纸面。

    “你的交游好友庞海陵,可真是财路甚广啊。”董灵鹫摩挲着杯壁,“这是麒麟卫和内缉事厂送来的证据,刑部的官员今天已经跟着麒麟卫去提人了,你跟他相交多年,就是送去刑部大牢里问问话,也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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