鹫静静地等她说完,微笑道:“哀家早就放下手,将这事抛到一边了,别说她不成亲,就是她出家立誓,终身不靠男人,哀家也不勉强。” 周氏神情微滞,脸色有些不对劲了,恰好此刻董灵鹫似乎才想起,恍然道:“听人说,淑人你家孩子也是这个性子,终身不要娶妻,一心清净,哀家觉得这倒也好,男人离了七情六欲,就清净。” 周氏听闻此言,心里跟刚从冰水里拔/出来的一样。她强颜欢笑地点头:“是是……我家那是一个孽障……这疯话都传到太后您的耳朵里了。” “我是老了,又不是聋了。”董灵鹫笑眯眯地说,“你们坐在家里说得话,但凡有丁点忤逆,说不准哀家在这儿喝茶还能听见一句呢。” 周氏心神一颤,顿时坐立难安起来,分明天不热,却觉得额头、发根、连同脊背上都出了汗,冷意上涌,风一吹就凉飕飕的。 “再说……”董灵鹫顿了顿,“想出家参禅,那是悟了,不算忤逆。瑞雪,将柜子里你收着的那串檀木佛珠拿出来,赐给王家那个有悟性的孩子。” 瑞雪姑姑低首应下,转身而去,不久便取来佛珠,递给周氏。 周氏的脸色变化不定,伸手接了佛珠,一面拜谢太后娘娘,一面又谢过内贵人,心里惴惴,再不敢吐露半个字,只勉强喝了盏茶就走了。 女使送走她时,还听见周氏捧着佛珠,嘴里念叨着“这可怎么得了”、“哪有奉旨意修行的?”……如此之言。 待她走后,瑞雪服侍董灵鹫喝药,望了一眼天色,道:“小郑大人该是快回来了。” 董灵鹫道:“北征的事还没完,他‘郑钧之’这时候还论不到什么功劳奖赏,只留在京中养伤罢了。” “是了,小郑大人原本连户部也不用去,娘娘还给他派这么一桩活计。”瑞雪道,“久未见面,他必然是想寸步不离地陪伴着您的。” “他只想着为我办事,不记得为皇帝办事。”董灵鹫道,“日后他在皇帝身边的时候,恐怕比在哀家身边的时候还要多,哀家不能一世护着他……见面就不对付,那是君臣的道理吗?” “娘娘……”瑞雪顿了一瞬,随后将药碗递上去,低声,“您风华正茂,且不可做为身后之事思量的习惯。” 瑞雪跟了董太后多年,听得出她这番安排和考虑的弦外之音,一时心中隐痛,擅自开口道:“以奴婢看,真有身后事,郑大人未必想独活着,就算是我们这些人,若天有不测,也是去做皇陵底下一世的守碑人……” “那倒不必。”董灵鹫道,“非要活活烦死我不可?就此打住,免得你伤心。” 她看起来倒是坦然,将药饮尽,吃了两块蜜饯,一边接过濡湿的热毛巾擦手,这时想起被瑞雪打岔时偶然忘了的话来,转头问:“对了,王家怎么突然来问这个?盈盈转了性,终于把许祥丢到一边儿去了?” 董灵鹫对孟摘月的性格非常了解,她这个人热度有限,要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大殷律疏议》的编撰活动当中,废寝忘食,别的都能丢在脑后,但要是不给她一桩这样的正经事,让她投入到许秉笔的身上,那闹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来,只要是公主办的,都在意料当中。 瑞雪的对食在公主府,比旁人了解的多。她微微摇首,叹气道:“许秉笔是内厂厂督、御前秉笔,也是让群臣恨之入骨的执法人。他跟殿下常有些公务上的交接,在殿下奉旨修法之后更频繁了,殿下怎么会将他抛在一边呢?” 董灵鹫点了点头,道:“那就是王家太多情了,可惜落花逐流水,盈盈也当了一回无情的流水啊。” 瑞雪这才笑道:“正是。他们家那个不肯成亲的大郎,不过因为他爹的缘故,略略请教几个问题,就放下悟性肖想金枝玉叶了。季景明从旁看着,也觉着……这就是男方的一厢情愿。” 说着,她给太后换了另一块干毛巾擦手,捧上一杯温茶来。 董灵鹫不急着喝茶,默然思考了片刻,道:“让他俩凑在一起,没出什么事吧。” 这里的他俩,指得就是孟摘月跟许祥。 李瑞雪瞬息意会,道:“那能出什么事呢……毕竟太监不是男人。” “我不是说他,”董灵鹫道,“是说我这个公主——盈盈虽然读了书,但她天然就不是守礼的性情,去大理寺看案卷、拜王先生为师之前,盈盈看上了谁,我都怕她心思不定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