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已被绞杀的海盗汹汹而来,与大缙水兵死战一场,虽大缙险胜,然而苏定河被打沉的五十五艘商船,小一半都是司家的,甚至还有搭船做活计的旁支姓氏。 两千余人,尽丧汪洋。 司父成了罪魁祸首,人性向来丑恶,得意时兴许会记这家的恩,但出了事,过错却全安在他们头上。 即便这家也赔了好几口人,然而于旁人来说死不足惜,是故,哪怕他们耗光家财去安抚老幼,却还是要遭受唾骂,与无尽的点戳。 …… 事实已入耳,司滢愣头磕脑,神魂分裂似的。 仿佛投入哪样的闭塞口,夏蝉不鸣了,蕉叶不动了,天上的云也不会走了。 良久,她张了张嘴:“我收到过他的信,说他不敢回来,知道自己一出现便会,会连累我们,所以要在外面躲几年。可他也说了,等大家都不记得这事,他再回来看我们,想法子把我们接走……” 谢枝山心内谓叹,握紧了她的手。 身为唯一幸存者,那时的杨斯年倘使出现,必定要承受族人的怒火,甚至于袓父与幼妹,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人众向来如此,毫无理智可言,聚作一堆时,仅有报复与被煽动的恶意,届时会做出哪样的事,不得而知。 顾及家人,杨斯年淌不起那份险。 一颗心痉挛起来,司滢忽然打了个激灵:“可他怎么,怎么会进宫……” 谢枝山沉默了下。 这后头的曲折,实在不该他来说。 眼见司滢掉了眼泪还不自知,知她该在经受摧心摘肺般的苦楚,他勾手将她揽入怀中:“总之人在,还是值得庆幸的。” 投入他的怀,司滢哽咽起来,喉咙虽堵塞着哭不出声音,眼泪却像走珠似的,一颗颗迫不及待涌流到面颊。 十数年了,故人的脸被岁月拉长,又渐渐模糊。 她想起曾与哥哥见的那几面,他全然没了记忆中的模样……又或许变了的是她,毕竟家里出事那年,她也只是个孩子,对于哥哥的记忆只有他肩头的疤痕,狰狞有如故乡那一线月。 大喜大悲皆无声,谢枝山的手抚在司滢脊背,絮絮安慰道:“他如今手握权柄,执掌司礼监与东厂,深受陛下倚重,是不少人要巴结的对象……包括我。” 是连他也要巴结的对象,不为权势,但为所爱。 墙头屋脊的背阴浓了起来,云影快要无光,一双男女就这么依偎着,直到司滢哭得困了,眼睛也干了,才从谢枝山的怀里退出来。 她腮面通红,还有几道不清不楚的卍字褶,全是从他衣裳的暗纹里贴来的,可见方才靠了多久,又有多紧密。 谢枝山捉着她的手去感受了下,取笑道:“这张脸可以驱煞了,比那几袋子朱砂管用。” 也是奇怪了,竟然听出些不满来。司滢拿掌根把他推开:“你跟朱砂有仇?被它驱过不成?” 谢枝山看一眼蕉林,难堪地别过了视线。 总不能说,他确实在那下面蹲过罢?多丢人! 胸前濡濡的,谢枝山低头去看,湿\身了:“好大一片。” 确实好大一片,水渍从领子延开到肩。 司滢一个罪首,想也没想便把帕子印了上去,左左右右地擦拭起来。 擦没几下,感觉谢枝山一直在往后退。司滢脑子还浆着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