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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南枝 第82节


    她的视野随着水面波动,也没有觉得恐惧,耳鸣过后,只觉得自己是在缓慢地飘向那束光。

    意识游离在身体之外,她不知道是该去追那束光,还是回头去找自己飘得越来越远的身体。

    她突然想起来她在哪儿见过这束光了,是上次在梦里见过。

    “祖母……”

    失去了人质,桥上的匪寇很快便被射杀。周沉站在渠桥上往下看了看,安东忙拦他:“湖上还有浮冰,水寒刺骨,还是属下去救夫人吧。”

    周沉忽想起两年前那个上元节,沈若筠也是站在这里,与他说,“无事,我会水的。”

    安东见他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也不敢贸然去救。

    渠桥水流湍急,只一瞬便再不见那个决然而下的身影了。

    周沉此时心下慌乱如麻,他总是叫她身处这么危险的境地,她必是信了刚刚他说她是外室的话了,故才如此。

    她这个性格……还会原谅他么?

    他不下令,众人也不敢贸然下水救人,毕竟事关女子名节,做不成好事,还可能惹一身麻烦。

    正待此时,忽见桥下有一玄衣男子脱了外袍,跳入河中。他入水时的响动将周沉点醒,他看那人身形,似陆蕴,又不能确定。

    周沉这才跳入河里去寻她。

    玄衣男子游了很远,他在黑暗里似一条蛰居浅池的蛟龙,从湍急的河水里将慢慢沉下去的沈若筠捞了起来。

    他将她放在岸上,按压好一阵,见她将脏水吐出些,才稍放心。

    周沉也跟着他游上来,脸色铁青地止住他的动作。男子湿发还在滴水,见是周沉来了,一把抓住他衣领,挥拳想揍他。

    “她眼下耽误不得。”

    周沉挡住他的拳头,抱起躺在地上的沈若筠,见她面色苍白,唇色发紫,身体也冷得像冰块,万分心疼。

    “阿筠……”

    隐园里,又是一通忙碌至天明的兵荒马乱。

    菡毓脑子上被贼人敲了个肿包,又顾不上这个。

    沈若筠被洗了热水澡,换了衣衫,手上、脖颈处的伤也细细包扎了,就是人还昏迷着。

    时至辰时,晨光一点点照亮屋里的每个角落,沈若筠的气息却越发微弱。

    守了大半夜的齐大夫猜测:“寒冬腊月,往那里跳……怕是存了必死之心了。”

    周沉本在焦急踱步,闻言一怔,他的箭术极好,瞄准了那歹徒头部,一击必中。他以为沈若筠是不信他,遂才跳河自救;齐大夫却觉得她是自尽,她做什么想自尽呢?

    他心下忐忑,沈若筠不会是记起前事了吧?

    又等了半日,沈若筠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齐大夫只能取了针,打算再试一试。他扎了人中,少冲等穴位,还刺了她手指。

    沈若筠仍旧昏迷,齐大夫有些不好猜测:“这怕是……”

    周沉阴着脸,“救不活了?”

    见齐大夫不敢说,周沉将他拎到外间责问:“不过是落水,怎么便救不活了?”

    “人若是想死,是救不活的。”

    周沉不信,目光鹰隼地盯着齐大夫,“便是她要跳河自尽,那必也有死因,若是溺死了,如何还能有气息!”

    齐大夫心道她现下脉息微弱,也快停了,支吾道,“不若先将后事操办起来,也好冲一冲?”

    周沉黑了脸,忽听到菡毓在哭,瞬时慌了神,顾不上与齐大夫争辩,忙又进了卧间。

    “少夫人……”菡毓喜极而泣,拿帕子擦拭沈若筠吐出的脏水,又扶着她顺气。

    沈若筠咳了咳,又呛出几口水来,终是睁开了眼睛。

    周沉心下一酸:“阿筠。”

    菡毓也擦了擦眼泪:“少夫人。”

    便是周沉,此时也有些想落泪,他在床边坐下:“阿筠,你可算是醒了。”

    他带着满目柔情看她,却见她的目光穿他而过,没有片刻停留。

    周沉一窒,浑身寒彻。这种感觉比知道她失明时还要难受,甚至觉得自己在此都呆不下去。

    又过了两三日,时常昏睡的沈若筠才恢复了些力气,她撑起身来想和菡毓说话。

    周沉听见她醒了,又来看她,两人相望一眼,四下无言,十分尴尬。

    他准备了一肚子蜜语甜言要与她说,可沈若筠却背过身去不想见他。

    周沉猜测她是在意上元之事,与她解释道:“阿筠,那日形容……我若表现出在乎你的样子,必被他威胁,到时候你只会更危险。”

    “你若在意外宅之事,等你好了,我就带你搬回去……眼下你还病着,别多想。”

    沈若筠冷漠地将被衾拉过头顶。

    周沉还想与她解释,又想到她昏迷几日,才恢复些精力,不想叫她太费神。

    他又唤一声“阿筠”,m.dd-neng.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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