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还好些,谢策人小皮肤嫩,众人时刻注意着他,随行的大夫研究了好几种驱虫的法子,一并用上,总算将人看顾的没出问题。 这也是多亏他们从京城出来慢慢悠悠地走了大半年,谢策身体结实,也适应在外行路,否则是否会水土不服,谁都说不好。 这时已经十二月底,岭南白日里热的只能穿单衣,晚间却又低温寒凉。 若是在京中,尹明毓每季都要做许多衣裳,不过现在在路上,又没有老夫人讲究,她就没让婢女们给她做,整日里都穿着简便的男装,发冠也没戴,只简单簪了一根簪子,若非衣服料子极好,还不如婢女们打扮的仔细。 但她这般,婢女们也不敢打扮,尹明毓自诩有几分洒脱不羁悠然的气质,且乐见婢女们皆漂漂亮亮的,十分鼓励。 金儿和银儿也就罢了,染柳是不过分打扮都极可人,日日在眼前伺候,路途颠簸的烦躁都减了一分。 尹明毓他们本来走得就慢,不熟悉的路走得更是慢慢悠悠,只白天赶路,基本只要过了中午,看见村子就停下修整,第二日再走。 就这样,进入岭南再到南越州地界儿,他们又走了十天,才终于靠近州界附近。 远处山上,一个黑瘦的猴儿一样的男人拨开两片芭蕉叶,远远望向打头一辆马车上的旗帜。 那“谢”字,有人教过他们辨认,但时隔太久,冷不丁真的看见,他完全不敢确认。 待到马车走得更近些,风吹旗帜,旗帜完全展开,瘦猴男人大喜过望,连忙松开芭蕉叶,猴儿似的钻进山林里。 谢家车队,护卫们警惕地观察着前方周围,只瞧见黑咕隆咚的什么玩意儿一闪而过,互相交流—— “是猴子吗?” “没看清。” “小心些,莫要让这些畜生伤到少夫人和小郎君。” “是。” 众护卫越发戒备。 十几里外—— 一伙头发凌乱如稻草、身材黑瘦、脸颊眼眶皆微微凹陷的男人,各自蹲在一棵树后,没一个人有精神说话。 他们脚下,围绕着他们,大概前后两个脚掌宽的地,都已经踩得见不着草皮,光秃秃的露出了泥地,泥地也踩实了。 他们是岭南众多民族里的一个小族——岩族,族里老老少少统共数百人,全都姓岩,依附侥族而生。 樊少族长许诺极多好处,受他指派,岩族七十余个青壮带着极大的决心出来,那时候,完全没想到这一等竟然等了半年…… 什么决心和欲念,都快磨没了…… “诶?”一个嘴里叼着根草的瘦子远远瞧见跑过来的人,疑惑地问,“那是岩峡吗?他咋那么蹦跶?” 其余人纷纷看过去,平整的路上,黑瘦猴子一阵风似的跑过来,跑着跑着忽然跳起来,又跳起来手舞足蹈,看起来还真是有些癫狂。 一众人探出头,想瞧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而那叫“岩峡”的黑瘦猴子一瞧一棵棵树后头伸出好些个脑袋,更加兴奋地挥手,边挥手边跑得更快。 “峻哥!峻哥!”他也不敢大喊,压着声音喊一声回头看一眼,但任谁都能感觉到雀跃。 众人想到什么,眼里渐渐泛起光来,紧紧盯着他,等他一跑到跟前,便七嘴八舌地追问—— “是不是来了?” “刺史夫人来了吗?” “你快说啊!” “岩峡!” 岩峡扶着树干大喘气,他倒是想说,可是呼吸急促,说不出话来。 方才被黑瘦猴子叫“峻哥”的男人走出来,喝斥众人:“急什么!让他喘匀气。” 他全名叫岩峻,是岩族中公认的下一任族长。 其他人很信服他,全都闭上嘴。 岩峻又转向他,略显急躁地催促:“谢家人来了?你快说!” 岩峡:“……” 他努力平复呼吸,但是一开口,竟然有些哽咽,“来了!谢家人来了!” 岩峻黑脸上一喜,蒲扇似的巴掌拍在岩峡肩上,“别没出息!” “可算是来了……”岩峻摩拳擦掌,喊道,“都抄家伙!” 身后众人纷纷响应,可他觉得声音不对劲儿,回头一瞧,好几张喜极而泣的黑脸。 岩峻:“……” 有人解释:“这么长时间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峻哥,忍不住……” 前头有车轮和马蹄的声音传来,男人匆匆吩咐众人一声,屏住呼吸等待。 终于,几个护卫和几匹马率先出现在众人的视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