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胡饼,撕开后各自分去一半,随后又来到孟桑旁边的小摊买了两碗饮子。 圆脸监生边吃边催促:“快些吃,等会儿还有《周礼》的课,千万别耽误了!” 国字脸监生快速啃着胡饼,抽空回道:“莫催!要我说,就在食堂随意垫一顿,等咱们午间下了课,再出来寻个食肆不行吗?偏生你挑剔,非不肯去食堂,还总爱赖着不起,差点误了钱博士的早课。” “可别,食堂做出来的朝食,就说那蒸饼吧,又干又硬,叫人怎么咽得下去?”圆脸监生头也不抬,“除了那些囊中羞涩的监生,谁乐意去吃!” 这么一说,国字脸监生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露出挣扎又痛苦的神色,默不作声把胡饼吃完,深有同感:“言之有理,往后还是出来买罢!” 两人飞也似地把吃食塞进口中,还了陶碗,往国子监后门奔去。 “还好待会儿是白博士的课,他一贯管得松些……” 望着两人悄摸又从后门进去,孟桑若有所思。 国子监食堂做的吃食,得是给这些监生留下多少心理阴影,才会抗拒至此? 她扫了一眼天色,一口闷了余下的杨梅饮子,也将碗还给摊主,快步往街对面的国子监后门走去。 倒也巧,孟桑在后门旁等了不到半盏茶,魏询就从门里头走出。 魏询看见她一身胡服也没说什么,板着脸颔首道:“孟小娘子很守时。” 孟桑浅笑见礼:“见过魏老,应该的。” 魏询眼神示意她跟上,带着她从后门进入国子监,缓声道:“昨日就与你提过,日后在一处做事,食堂里的人也都很和气,自不必如此客气。占了这把年纪的便宜,大家多唤我为魏师傅,或是年岁小些的会称一声‘魏叔’,你跟着一道就好。” “好,都听魏叔的,您唤我桑娘便是。”孟桑眉眼弯弯。 由后门入国子监,依次经过杂役住处、监生斋舍,紧接着便到了食堂与食堂。途径食堂,魏询步伐并未停下,而是带着孟桑径直往监丞等人用于办公的屋舍去了。 待在监丞处签了公契,发给孟桑一枚证明身份的木牌,安排好住处,魏询这才带着她去住处放好包袱,再回到食堂,足足绕了一个圈。 此时,食堂内几乎瞧不见监生或是六学的博士,只有杂役在扫洒收拾桌椅长凳。 国子监的后厨与食堂设在一处,中间以一道小门相连,后头是庖厨们备菜、烹饪的地方,前头为监生用膳的食堂,而食堂正中央另设了一座回字形灶台,长长烟囱的直连房顶。 奇怪的是,这灶台面上还算干净,但不难看到里头落了一层薄灰,似是近日不曾用过。 魏询瞧出孟桑眼中的困惑:“那是冬日用来温着菜肴的,免得吃食放凉了。现下正值八月,尚还用不着此物。” 孟桑恍然,笑着问:“那明日我做朝食时,能否直接用?” “这倒是无妨,你只管用。”魏询颔首,虽不晓得她要做什么,但仍是很爽快地应下。 两人从食堂穿过,路过正中央的灶台,欲往厨下而去。 甫一靠近小门,尚未拉开,里头人闲聊的声音就透过紧闭的木门,传入孟桑二人耳中,听着很是热闹。 先是有着剑南道口音的男子出声:“这都辰时三刻,为啥子还没瞧见那新厨子?该不会是晓得了食堂情况,不想来哈?” 又一态度温和的中年人,语气平缓:“刚进来的都得去监丞那儿一趟,又是签公契,又是勘核公验文书……总归要费些工夫。” 有人冷哼,很是不耐:“听说这回还是个厨娘,怕不是又来一个滥竽充数之辈!原本监生就不受待见食堂,先前那个厨娘一来一走,更是将好不容易挽回的名声砸了个稀巴烂!” 方才语调温和的中年人再度开口,劝道:“靳厨娘一事,盖因前任监丞贪财作假,私自收了钱财放人进来。如今这两人已被祭酒赶出国子监,而新来的厨娘过了魏师傅的考校,想必确有真本事。” 剑南道口音的男子也劝:“纪师傅这话要得,这不是魏叔要把朝食给这新厨娘做嘛!文师傅你也晓得,做朝食不容易做出花样,真要再来个没手艺的,那魏叔肯定不能这么放心啊!还是不要存先入之见,先瞧瞧再说嘛……” 那文师傅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也不晓得是否真的听进去了这两人的劝说。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