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恒挑的是鱼肚上的肉,用筷子一扒拉、一用力,那鱼肉就乖巧地从大刺上脱落。 显然,薛恒于吃之一事上,的确算是个老饕。他不似田肃那般夹了肉就急吼吼往口中送,而是先将这鱼肉往盘边的汤汁里浸了一下,方才又夹起送至唇边,嗷呜一口咬下。 经过了烤制的鱼肉,鱼皮是有些硬的,另一面的鱼肉因为浸泡在汤汁里,那种微硬的口感稍微弱一些,更多能尝到的是鱼肉的细嫩。 薛恒合上双眼,细细品尝,不断咀嚼。 在烤制时,鱼肉的鲜香就已经被各色香料激发了大半。如今又在特制的咸辣口酱料里走过一遭,便更显得鱼肉鲜美动人,辣得过瘾。两面沾上的油,非但没让人觉得腻味,反而为其增添不少风味。 牙齿不断开合,津液也一直在分泌,香料与酱料的两重香味随之有了变化,先是变浓,接着逐渐变淡。待到口中鱼肉已经被嚼得细碎时,鱼肉自带的那种鲜味立马反扑,泛出丝丝的甘甜。 薛恒意犹未尽地咽下口中鱼肉,睁开双眼,喟叹道:“不愧是孟师傅,连烤鱼都做得比丰泰楼美味好几分。” 一旁的田肃听了,当即点头附和:“此言极是!我尝过丰泰楼曲师傅亲手做的烤鱼,那风味当然也是极好的,但与今日这盘烤鱼相比,到底还是落了下风。” 许平浅浅一笑,颔首道:“我虽未尝过丰泰楼的吃食,但好歹也是吃过烤鱼的。” “前些年,随我阿耶来长安赴任的途中,倒是亲自捉鱼烤了吃过。许是彼时增添了野炊之趣,只觉得那烤鱼真是再美味不过。在那之后,偶尔也尝过烤鱼,但总觉得缺了些意思。” “唯有今日这鱼,虽然烤制之后,被浸入汤汁中炖煮,但完全没有损失原先的烟火气,着实美味。即便我不如安远兄这般嗜辣,也觉得很是喜爱。” 他们三人互视一眼,哈哈一笑,又继续品尝鱼身底下盖着的配菜。 老豆腐吸进些汤汁,原本醇厚的豆腐香味,沾染上了烤鱼的鲜香、汤汁的咸辣,每咬一下,都会有细微汤汁溢出; 花生米预先被炸制过,吃着本是酥脆的。经过汤汁这么一浸泡,虽然口感上软了些许,但也有不同的风味; 土豆煮得有些软烂,但芯子还是微硬的。吮掉最外层软糯的部分,再去嚼残余的小块,那滋味真真是妙不可言,谁尝了谁晓得! …… 正在三人吃得正酣时,仆役陆续将他们点的烤物端上来。 仆役经过训练,依旧非常贴心地提醒一句:“竹签子顶端尖锐,三位郎君千万小心些,莫要被伤到。” 说罢,他悄悄退下,不欲打扰三人用食。 一大把的羊肉串、五花肉和脆骨等烤物叠在一处,端得是一个豪横粗暴,眨眼工夫就能夺走所有人的视线。 田肃离上菜处最近,十分自觉地分起串串来,给彼此都分了相应的数目,随后才安然坐下,开始撸串。 此厮本来就喜爱吃羊肉,在没来食堂用吃食时,常去务本坊内一家食肆吃羊肉馎饦。眼下,他一闻见羊肉串的香味,顿时忍不住了,抓起来就往口边送。 田肃惯常不在意进食仪态,张大嘴巴从签子上咬下一块肉来,合紧嘴巴开嚼。 这一嚼,能感受到丝丝肉汁从肉块缝隙里溢出,与口中泌出的津液融在一处。羊肉是紧实的,甚至吃着还有微微的弹性,嚼着挺有劲儿。 羊肉自带一股子膻味,有些人是不爱的,而田肃却很是喜欢。此时,羊肉的厚重香味经过各色烤料的衬托,变得越发诱人。 甭看那上头串着的肉是肥瘦相间的,其实肥肉吃着一点都不腻,和瘦肉并在一处嚼了,更显得几分嫩意。 田肃专攻羊肉串,薛恒抓着鸡中翅不放,而许平则在啃着脆骨。 他的牙齿每咬一下,就会有轻微的“嘎嘣”声响起。纵使脆骨的外头还黏着一些肉丝,但完全没有掩盖白色脆骨的口感,反而让它显得更为突出。 十几步外,孟桑刚将烤串端到桌上,招呼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