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卯时三刻,天才刚蒙蒙亮,自西暖阁前往世庙的道路,就被宫人们连夜清扫干净。 大家看着失魂落魄从西暖阁缓步前行的朱由校,都是在心中为这位皇帝深深叹惋。 “郑贵妃在宫里做的事,各宫各局早都知道。” “就是这般,皇爷也只是将郑贵妃打入冷宫,还叫人每日喂食,如此仁慈,福王爷还是派了刺客。” “是呀,皇爷可真惨!” “福王爷这样行事,不辨是非,定是不得善终的!” “这就要看世庙的列位皇祖宗如何答复了。” 宫人们正在闲聊,远远发现皇帝走来,赶紧闭上双唇,垂头望着脚下,不复一言。 可以看得出来,皇帝这几天的表现,本是对福王非常相信的,但是铁证如山,加之刘太妃的压力,让他不得不去做最后的争取。 即在世庙,当着大明列位皇祖宗的面,为福王今后的命运求上一签。 这既是看天意,也是在问祖宗。 “厂公,都安排好了。” 一名东厂档头,别了众人走过拐角,向早等在此处的那名老太监恭恭敬敬说道: “今日皇上在世庙求签,不会有上签。” “干得不错。”魏忠贤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然后望向天边的朝霞,道: “这位爷,行事太过缜密,这几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要不是本督我早就知道,只怕也要被骗了。” 档头走后,一名司礼监太监谄媚道: “不光是您,昨儿下午,太妃听见这消息,可是一点儿也没怀疑,相信得要命呢。” “本督也是奇了怪了,太妃自打掌了太后印玺,从未动怒到这种地步,就因这回皇上遇刺,所以就成这副样子了?” 魏忠贤边走边道,眼见就要下阶。 司礼太监见了,忙赶上前去,先一步下了石阶,伸出左臂,赔笑道: “谁说不是呢,还得是陛下运筹帷幄。” 魏忠贤望了他一眼,将右手搭在他的臂上,边下阶边道: “陛下的能耐,岂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全能瞧见的,好好儿扶着你的,休要聒噪。” 那司礼太监心下一紧,下一刻却又嘿嘿一笑,忙紧跟着扶住,自是不敢怠慢。 下了石阶,魏忠贤将手抽了回来,忽然问道: “本督怎么没见过你,什么时候晋到司礼监里来的?” 司礼太监先是一愣,紧忙回道: “奴婢曹化淳,前年曾在王安门下,王安回乡养老后,奴婢就一直琢磨着怎么能在宫里站住脚。” “上月司礼监的一名太监拉肚子死了,托了您厂公的福,总算是进来了。” “曹化淳…”魏忠贤嘀咕一句,忽然道: “王安可还活着?” “回厂公,死啦,去年就死啦!”曹化淳嘿嘿笑着,没有一点怀念之情: “老东西的身子一直不怎么样,就算得了圣恩,回去养老,也还是一日不如一日,哪比的了您哪!” 魏忠贤和王安渊源较深,既有知遇之恩,也存在着长期作对以来的死对头怨结。 听了这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有些悲凉,他只是冷哼一声,道: “行,进了司礼监,就仔细着干活。” “给皇爷办事,可不能马虎。” “奴婢全听厂公吩咐——” 曹化淳一路点头哈腰,刚说完话,见前边有一小块石头,赶紧上去一脚踹开,道: “哪来的野石头,竟敢阻拦厂公去路!” ...... 四乘龙车辂停在大高玄殿之外,无数厂卫环立周围,一列宫娥正打着羊角灯候在殿外。 世庙,朱由校敬了香,磕了头,听见身后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侧首道: “不要进来,让朕自己去问列位皇祖宗们。” “是、爷放心,老奴一直在门口候着——” 在朱由校面前的魏忠贤,与方才的曹化淳极其相似,二话没敢多说,弯着腰退了出去。 言罢,朱由校转过头来,晃了晃手中的签筒,见没有签子掉落,只好加重力气,猛烈再晃。 “啪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