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音落下,舞姬、戏班,还有随侍们依次退下,偌大个安定殿内,只剩下四处倾倒的桌案,还有遍地狼藉。 刚才还在喧闹的人们这时开始静了下来,一同望向上头。 朱由校同最开始时一样,静静坐在皇位上,右手拄着下巴,面上表情不知是喜是怒。 半晌过后,微笑说道: “朕这次下来,主要就是为了看看你们。” 说着,朱由校下意识翘起二郎腿,脸上笑容已有些许变化。 “其实啊,朕心里明白得很,朕这个皇帝,能不能做得下去,都要仰仗诸位出力。” “诸卿,你们说是吧…?” 众人一时目愣口呆,万籁俱寂。 第二百九十三章:安定宴(下) 安定殿,这昔日间朱国弼的抚宁候府待客正厅,聚满了大明朝有头有脸的勋贵们,个个都是一脸惊震。 “陛下何出此言…” 连徐宏基也猜不透了,他不知道上首的那位天启皇帝,此刻打着的是什么主意。 赵之龙反而是诸勋贵之中,最镇静的一个,他手中端着酒杯,狠狠向嘴里送了一口。 不料,却被酒水呛着,不住的趴在桌上咳嗽。 王朝辅站在安定殿的门口,冷眼旁观。 内监们看着这些地位超然的勋贵们被皇帝只言片语吓得如孩童一般,连声也不敢吭,都是心中称奇。 一日间的功夫,皇帝的厉害,还有勋贵们的虚与委蛇,尽都教他们这些阉人领教了一遍。 勋贵们沉寂半晌,都是缓缓放下手中酒杯,退到两侧,望着满殿的狼藉,默然不做声。 朱由校通红着双眼,猛地抬起头,拍案斥道: “此时此刻,汝等载歌载舞、纵情声色只是,辽东边军正在辽沈与建奴大军死战!” “自先帝猝崩,朕即位大统以来,没有一日,朕是这般过的,朕无一日不是胆战心惊…” “只因朕知道,辽东的边军将士们,无时无刻都有人战死!” 朱由校言于此处,怒已成悲,哀声暗哑,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眸,环视阶下诸勋贵。 “自建奴兴起,窃占辽地,辽东百姓便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边军将士往往望风而逃,鲜有缨其锋者。” “熊廷弼御辽数载,其战略调度、统兵带将,可称有方,又屡破建奴大兵,以万人当奴数万人,这才有了如今辽沈的二载太平。” “辽东百姓互有传言,熊廷弼声威所至,至今凛凛有声…不负朕之厚望…” 朱由校话锋一转,凝视阶下半晌无言之诸勋贵,道: “倒是汝等,常自诩为开国武勋之后,日日声色犬马,不习武备,不谙阵战,统兵又有何用!” “莫非汝等真以为朕不知,这南直隶各处武备已废弛到了何种境地?” “倒不如,趁早放弃兵权,各回各府,多多置办一些良田美宅,买些歌姬,日夜饮酒相欢,以终天年。” 朱由校终于抬起头,血红的眸子头一个望向魏国公徐文爵,冷笑问道:“朕的提议,诸位以为呢?” 诸勋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都将目光投向最前方的魏国公徐宏基,盼望他能拿个主意出来。 徐宏基也没想到,天启皇帝今日叫他们来,大摆宴席,居然是要演赵匡胤那出杯酒释兵权啊! 在听到天启皇帝召见时,诸勋贵已猜到皇帝或许是要为朱国弼造反作乱一事讨回面子。 应对之法也很简单,唯四字“法不责众”而已。 要是勋贵们抱成团一个态度吃到死,朱由校除了直接翻脸,然后动兵强行将其拿下,似乎没有任何办法。 今日这一出,就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提出一个看似实在的条件,只要勋贵们交出了兵权,还不是任自己拿捏。 朱由校坐于首位,静静等着勋贵们的反应。 徐宏基满头冷汗,根本没有想到皇帝会有这一招的他,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场这些勋贵并非铁板一块,自己轻易和皇帝作对,万一有人不跟,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要是完全服软,于勋贵之中,定也是威严大损。 徐宏基脑筋转了片刻,突然欣慰一笑,老泪纵横说道: “臣…替辽东的边军将士英魂谢陛下隆恩!” 朱由校呵呵一笑,没有回话,其意显而易见,就是要他定个说法。 在宴会的最后,天启皇帝忽然摊牌,徐宏基心里明白,现在的行宫周围,只怕早已安排了勇卫营的精兵。 自己要是敢说个不字,只怕回都回不去了。 朱由校望着阶下神色阴晴不定的魏国公,冷笑连连,这次叫他们过来,本就做着最坏的打算。 万一这帮勋贵死不悔改,仗着人多抗旨不遵,那“杯酒释兵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