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对方的指尖抚上自己的脸,程初才意识到泪水正从自己的脸上源源不断流出来,他怔怔地感受脸上的泪意,哽咽道:“我没哭。”他喉头微动,嗓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我才不会哭,你答应会陪我一起飞升上界,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你说话不算数,我才不会为一个失信之人而哭,我没哭。” 他很久没有这般孩子气了,徐若昭轻轻笑起来:“我知道,你没哭,是姐姐不好,姐姐失信,姐姐确实不值得你为我哭,这样也好。”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也好。” 这样她才能走得更安心一些。 好什么?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到底把他当什么! “你做不到你曾许诺过的事,我之前答应的自然也就不作数了!”程初的泪水滴滴掉落在徐若昭脸上,他恶狠狠道:“我不要飞升上界,也不要重塑筋脉,我要入魔,我要杀许多许多人,杀许多许多好人,我要让你就算离开也不能安心,你若是敢走,我必定杀尽天下人,让这世道彻底大乱!” 程初的话听起来很是孩子气,可徐若昭知道他做得出来,他从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是因为她才勉强收敛自己,可若是她离开,他一气之下或许当真敢杀尽天下人。 “不行。”徐若昭拼命摇头,“阿初,不行,你一定要飞升上界,否则我做得这一切将毫无意义,阿初,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你难道连我最后的愿望都不愿替我实现吗?” 这已经不仅仅是天道的愿望,更是她的愿望,她希望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少年能够一路坦途,走上通天大道。 程初冷冷道:“不愿意。” “阿初。”徐若昭的声音早已低不可闻了,她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你听我说,我是上界之人,我没有那么容易死。”她太累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说话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只要你废除魔身,重塑筋脉,好好修炼,待到了上界,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在上界等你,好吗?” 他从没听说过在下界身死之人还能在上界复活,程初闭了闭眼,“我不相信你。”他通红着眼,眼眸深处是看不见的无边黑暗,“你骗了我,我不会再相信你。”她说过她不会离开他的,可现在她还是要走了。 “阿初。”徐若昭轻轻喊了一声,低不可闻道:“你相信我。” 程初面无表情道:“姐姐,连你自己都不确定你能在上界复生是吗?” 徐若昭没有回答,他太了解她了,若是她当真能在上界复生,不会直到现在才将这件事说出来,她之所以到关键时刻才选择用这种方法救他,之所以到他决定入魔才将这件事说出来,就是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她到底能不能在上界复生。 甚至,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复生的说法,这一切都是用来诓骗他的。 “姐姐,我不相信你了。”程初紧紧将徐若昭抱在怀里,“姐姐,求你别骗我,求你别离开我,姐姐。” 他难得有这般真情外露,徐若昭心里酸涩不已,她喃喃着,发出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听见的声音:“阿初,让我安心地走,好吗?” 程初静静看着她,双眼漆黑如墨,没有一丝温度,没有半分情绪,只是瞳孔深处却仿佛藏着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徐若昭久久没有听到回答,似乎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她才仿佛从记忆深处听到了一个字:“好。” - 程初走了,他带着徐若昭的尸首一起离开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是在几日后,南望城传来消息,埋葬历任城主的陵墓里丢了一具空的水晶棺,南望城长老大发雷霆,发出悬赏令,要求立刻将盗贼追捕归案,但悬赏令只发出了不到半月便又撤除了,听说盗贼还是没有抓住,是新上任的城主亲自下令撤除了悬赏令。 后来又听说,北漠出现了一名背着水晶棺的少年,水晶棺里是一名长相清丽绝美的女子,她恬静地睡在水晶棺里,像一只落入凡尘的精灵,又像不谙世事的天上仙子,但凡见过一眼的人,便不会忘记她的面容。 程初走了很多地方,他们相伴这五年走过的所有地方他都再走了一遍,那些一点一滴的回忆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就好像她从来没离开过,他也曾找过许多许多人,许多或是世上有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