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带着她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入夜之后屋里静悄悄的,总会听到姨夫问一句孩子还有没有醒着。 有那么几回,绿枝没有回答,小姨和姨夫大约以为她睡着了,便在被窝里动起来。绿枝一开始惊讶懵懂,后来渐渐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那事儿的详细过程,全都明白了。 绿枝也咳了两声,也附到公主耳边,同她小声描述起来。 鹤知知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翌日鹤知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眼底还是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没办法,她昨晚几乎一整夜睡不着觉,直到清晨天微微有了光亮时,才眯了过去。 这样算起来,哪怕是天光大亮时才起身,也不过才睡着一两个时辰而已。 原本应该要困倦得紧,但只要一想到“睢昼”两个字,心中就一阵急跳,心脏砰咚砰咚的,再无困倦之意,反而有些莫名其妙的精神高昂。 好在谷映雨与她约的本就是午饭时分,此时起来也并不怕迟。 鹤知知让瞳瞳替她梳妆,把眼下青黑遮住,带着瞳瞳去了盛华楼。 盛华楼是东肆有名的膳楼,最擅长做西北的羊肉,刚走到门口便能闻到一阵烤羊肉独有的浓香,混着辛辣香料气息扑面而来。 鹤知知提步走入,顺着店小二的指引进了二楼的天字房,谷映雨正坐在里面等她。 鹤知知站在门口,朝四处打量了一圈。 谷映雨端起酒杯朝她远远敬了敬:“公主放心,在下没带一兵一刃。” 也没带睢昼。 鹤知知找了一圈没找到国师的身影,心又缓缓落回胸腔里,大方地走到桌边落座。 “谷少侠说笑了。上回在清平乡,是我失礼了。” 难道她猜错了,睢昼今日没有来。 谷映雨扯扯唇:“不敢当,都是误会罢了。殿下既然是国师的朋友,在下定然要以礼相待的。” 鹤知知咽了咽口水,没接这话。 如今她与睢昼,怕只能算是仇人了。 但为了和谷映雨合作,她就先厚着面皮,再充作一回国师的朋友吧。 “映雨冒昧请殿下过来,也不知道这儿的吃食殿下是否习惯。” 正说着,门边吱呀轻响,端着餐盘的侍女鱼贯而入,将一叠叠食物摆放在桌上。 烤得浓香的羊肉片,剁碎浓煮的羊肉丸子,个个皮薄肉丰的羊肉饺子,翻着浓白的羊肉萝卜锅子,还有一个酸辣羊杂冷泡锅。 其余是一应小菜,翠绿清爽,衬得这一桌肉看起来也没那么油腻。 鹤知知点点头笑道:“谷少侠不愧是大贾之家,招待客人如此豪爽。多谢谷少侠美意,这些辛辣之物很合我的口味。” 等侍女都退了出去,鹤知知才对谷映雨道:“谷少侠特意选了此处,想必是能说话的地方。” 谷映雨一抬眉,道:“自然,殿下想说什么,尽可畅所欲言,不必恭维,哪怕当场翻脸,说这里的菜品实则极难吃,也不用担心被掌柜以外的人听见。” 鹤知知这回略有些惊讶:“原来这里也是谷少侠的产业。” 原先为何并没听说过大泗城还有个谷家。 “先慈故去前不久,才刚刚购下这些酒楼。”谷映雨摩挲着杯口,眼神暗沉,“原本我们一家人,是打算搬到都城来生活的。” 鹤知知抿了抿唇,留出片刻沉默的时间给他,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可否问一句,谷少侠是为何回心转意?” “殿下命人捉拿谭经武时,我还没有离开清平乡。”谷映雨坦然道,“当我看见殿下挖出三十箱金砖时,我便知道,是我错怪了殿下。” “原本我以为,谭经武是朝廷的官,朝廷哪怕嘴上说要狠狠处置,最后也不过是轻拿轻放,所以并不愿意信任殿下。” “但殿下有勇有谋,和我查到了一处去,我终归是要同殿下走到一条道上的。” 鹤知知思索了一会儿,明白过来。 “那日睢……国师大人能准确在山林中找到我,大约也有谷少侠的功劳。” 谷映雨摆手道:“功劳不敢当,只是心知国师会来,便提前等在必经之路上,替国师引了路而已。” 鹤知知弯唇笑笑,举起酒杯对谷映雨敬道:“多谢。” 谷映雨但笑不语,等到鹤知知疑惑地放下酒杯,才解释道:“殿下杯里的是清水。国师嘱咐过了,殿下噬辣,不善饮酒。” 鹤知知趴在桌上猛咳了一阵。 谷映雨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想要查看:“殿下,您还好吧?” 难道公主殿下连寻常的水也是不能喝的。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