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未过,汴京的天气仍旧冷得让人缩在被窝里不想起来。今天是王钰大婚的日子,宝公府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气氛中。可在近仙楼里,却有一个人黯然神伤。近仙楼靠近,是王钰专程挑出来让耶律南仙居住,连名字也是专门为她而取。 几叠小菜摆在桌上,根本没有动过,倒是一壶上好的美酒,只剩下一半。辽国民风剽悍,北方善饮,区区半壶酒自然不在话下,可耶律南仙却有些醉了。醉得连王钰走进来,将一件锦袍盖在她身上也没有察觉。 酒杯已空,正要提起酒壶满上,一只手伸了过来,夺过了酒壶。醉眼朦胧的望过去,发现是他,耶律南仙笑问道:“洞房花烛夜,相爷怎么跑这里来了?新娘子不会吃醋么?”说罢,又要夺回酒壶。王钰索性将酒壶放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此时此刻,最能理解她心情的,恐怕就是王钰了。背井离乡,身在异邦,狠心的父亲带兵远走西域,她的心里,只怕和当初王钰刚到汴京时一样。现在眼看着心爱的男人成婚,自己倒好像是多余的了。 “回你的新房去吧,别冷落了新娘子。”耶律南仙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向里间走去。 “就是她让我来的。”背后王钰说道,耶律南仙稍微停留了一下,继续向里走去。她似乎比先前的王钰还醉得厉害,床就在正前方,她却歪歪斜斜的朝梳妆台撞过去,连王钰给她披上的衣服也滑落在地。 看着铜镜里那张脸,她慢慢低下头去,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出身将门,长大以后行军打仗,纵横疆场,按说早说习惯了孤独,可为什么现在会感觉到寒冷?双目一闭,冰冷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你知道我最看不得女人掉眼泪。”王钰苦笑着走了过来,搭着她的肩膀,将她扶上了床。王钰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可现在,他却亲手替耶律南仙脱去外衣,盖上被子,动作虽然笨拙了些,可很专注,就像他在中书省处理国家大事一样。 耶律南仙一只手摸着额头,喃喃的念道:“不要对我太好,那样只会让我更难过……” “你救过我的命,这几年默默的跟着我,支持我,鼓励我。我王钰有今天,跟你有很大的关系,我为什么不对你好?”王钰轻轻拍打着她,像哄小孩子一样。 王钰的话本是实情,可耶律南仙听了,心里却更加酸楚。难道就因为我对你有恩,所以你才对我好?难道你我之间,只存在恩义? “不要以为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对我有恩,从当年你追出辽国都城外,将我们的头发结在一起时,我就已经认定了你。”王钰似乎能看穿耶律南仙的心事,不用她说,已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听完他这句话,耶律南仙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身边一阵响动,睁开眼一看,王钰已经起身,像是要离开。心里突然一阵失落,慌忙拉着他的手,低声央求道:“不要走。” “我只是去给你倒杯茶。”王钰笑了,笑得让人心动,原来男人充满爱意的笑容,也如此动人。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冬天似乎已不再寒冷。 “王钰,那位八贤王今天没有到,也没有送来贺礼,看来大宋皇帝的策略已经成功……” 王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嘴唇上,摇头说道:“这个时候不要提国事,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入睡。”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睡觉,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王钰没有这个心情。轻轻拍打着耶律南仙,心里却如狂潮一般,难以平静。南机说得很对,赵桓的策略无疑是成功的。自己和童素颜成亲,辅政的八贤王和自己已经不可能联在一起。赵佶退位的时候,就提到过要让八贤王出山,持锏辅佐新君,震慑群臣。当时自己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直到前些时候,王钰南仙那句“推动你和童贯结成一党”,让才自己突然醒悟。 赵佶擢升自己为右仆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想掣肘蔡京一党,而并是对自己信任,想要提拔自己。蔡京为相多年,党羽众多,已经到了尾大不掉,威胁到皇权的地步。赵家需要一个人出面与蔡京抗衡,这个人必需要有极高的声望,在朝中也要广有人脉,老臣中挑不出这样的人来,自己无疑是最合适的。所以,赵氏父子要让自己和童贯结成一党,紧紧的拴在一起,以增加王党的实力,尽早斗垮蔡党。 如果这一切推断都成立的话,那么自己以后的结局就已经明确了。如果蔡京一党被自己斗垮,那时候,就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自己就没有用了。皇帝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手里据着相当大政权,还统领十万南府军的人存在。 听到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