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傅臻眸中泛出一点微光。 想到他这辈子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好话,父子见面不是形同陌路就是剑拔弩张。 先帝满口仁义道德,傅臻就要把这世间的假仁假义全都推到他面前。 先帝骂他穷兵黩武,迟早令三军疲敝、民怨沸腾,失心于天下,他就偏要让邻国臣服,打得蛮夷闻风丧胆,尸山血海里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出来。 先帝越在乎的东西,他越是嗤之以鼻。 先帝不想让他好好活,他就越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他本就是天煞孤星,那就做一些天煞孤星该干的事! 两人自始至终没有半点温情的时刻,直到先帝临死前,还指着鼻子怒斥他邪魔。 倘若从一开始就没有蛊毒的存在,会是不一样的结果吗? 阮阮往他身上靠近些,轻轻叹了声:“今日先帝在天上定然被娘娘骂惨了。” 傅臻眉心微蹙,仿佛没有听清:“什么?” 阮阮抿了抿唇,提着嗓子大胆道:“娘娘说,‘堂堂天子毫无英明,受杀人凶手欺瞒蒙蔽,稀里糊涂了这么多年,害苦了我儿,你对得起我吗!’伸手就要揍先帝,先帝今日才看清太后的真面目,自是后悔不迭,‘是我对不住儿子,是我猪油蒙了心!我儿很好,为父定要在天上保佑他往后平安顺遂,只盼他莫要恨毒了我,还能认我这个父亲。’娘娘就笑话他,‘你就自求多福吧!本宫可不会帮你同儿子说情。’” 傅臻从一开始的怔忡,到后来听到她绘声绘色的语气,心口陷入一片柔软,清冷的面上竟难得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阮阮被他的笑感染,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傅臻却忽然眉头微拧,屈指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怎么觉得,你在占朕的便宜?” 阮阮疼得挤眉,忙捂着额头,朝他呆呆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方才话中何等大不敬,先帝和娘娘天潢贵胄,怎会如她这般糙话连篇!赶忙对天发誓道:“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嘛。” 说完抿了抿唇,垂下头去不瞧他,口中嘀咕道:“陛下说过允我一辈子僭越,今日就不作数了。” 傅臻无奈地启唇一笑,将手中最后的黄表纸扔进铜盆,任由明艳的火光扫荡,眼看着金黄的纸页在铜盆中转瞬燃烧殆尽。 父皇,母后,你们看到了。 他这辈子千难万险,九死一生,到今日总算劫波渡尽了。 原以为此生走不脱孑然寂寥,却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往后竟也有人相伴。 萤惶的灯火落在他眼瞳,泛起粼粼波光,傅臻仰天一叹,无声地笑出来。 若不是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他何德何能,得到这么个宝贝。 两人在灵牌前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 傅臻随即起身,将阮阮也扶起来:“不早了,走吧。” 阮阮点点头,可看到陛下垫在她膝盖下的外袍沾了血迹和脏污,不禁蹙了蹙眉:“外头天寒地冻的,我叫汪总管送件衣裳过来吧。” 傅臻道不必,牵着她走到殿外,吩咐底下的宫人进去清理祠堂。 高天冷月,廊下的寒灯在风中胡乱地踢踏着廊柱,四下枝叶簌簌作响,透出深冬冷清萧条的意味。 他身姿高大,拉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 寒风如冰水般灌进衣袖中,那一层薄薄禅衣被风吹得鼓起,阮阮看着他一身单薄,不禁蹙眉,真就一点都不冷吗? 阮阮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脚步忽然顿了顿,傅臻立刻回过头来看她:“怎么不走了?” 阮阮唔了声,弯下身揉了揉腿,为难地看着他:“腿脚有些麻。” 未等他开口,阮阮缩着脖子小声道:“陛下背我吧,好不好?” 柔软的嗓音实在惹人疼惜,傅臻一笑,没什么犹豫,直接在她跟前倾身:“上来。” 阮阮点点头,撩起大氅的衣摆,攀着他双肩跃上去搂住脖子,眼睛弯弯的像月亮,有种诡计得逞的欢喜。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