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她失望的是,迟越听到这话后,玩笑似的翻过身背对着她,还顺手掀开被子给自己盖上了,一边道:“谢谢,我还是睡觉吧。” 温降有些气闷,发现他好像没把自己的话当真,便搬起自己的小板凳挪到沙发旁,用圆珠笔的笔尾戳了戳他,格外郑重地开口:“我是认真的,还有一个月就要考试了。” 面前的人轻声回:“我知道,所以呢?” 他的嗓音冷下来不少,温降的语气一滞,发现他并不是听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在逃避而已,忍不住追问:“所以你真不打算考大学了吗?” “大学啊……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迟越转过头来,幽深的瞳仁在灯下映出一片飞蛾状的亮芒,下颌流淌出一线雪痕,明明是绮丽的五官,却因为神情显得冷清。 温降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话一时竟然说不出口,最后只道:“你以后总得自力更生吧?万一你爸哪天不给你钱了,你养不活自己怎么办?” 迟越收回目光,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闷笑了声。 大概是上次钟安妮的造访太让人印象深刻,就连她都会产生这样的顾虑,这说明那一天不会太远了,他从很早以前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嘴边那句轻飘飘的“养不活当然就去死啊”本想出口,但转念想到她听了会生气,便换作了另一句话:“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去写你的数学题吧……” 温降嘴边的话再次被他堵回去,抿起嘴角,两腮绷得紧紧的。 但迟越已经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闭上眼睛假寐。 温降就这样和他僵持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把小凳子搬回去,握紧手里的笔,呼吸都因为气急微微发颤。 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又开口,语气有些生硬:“你没有想过,跟我一起上大学吗?”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迟越最后只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很简洁,甚至让人觉得他仿佛满不在乎。 但他知道她在气些什么,只是更知道等到明年六月,她就会从这里离开,房子里又会只剩下他一个人,而他现在不知不觉地、已经很难再习惯一个人待着了。 那种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的冲动,像是在饮鸩止渴,现在越是觉得热闹,明年过后,他很难想象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但他更没有想过大学或是未来这样的词,那离他太遥远了。 更何况是和她一起上大学这样虚无缥缈又遥不可及的东西。 等她离开这里,他就没有什么能给她的了……像他这样一无是处的人,要怎么和她一起呢? 她聪明又勤奋,会有很好的未来的,而他只会给她拖后腿,变成让人厌恶的累赘吧。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从出生起。 桌上的西瓜散发着清苦的涩味,因为是不合季节的东西,隐约夹杂着浑浊的泥腥气,像一杯放了太久变馊的水。 可温降永远比他想的要更好一些,即便他才说出过伤人的话,过了一会儿,她还是调整好了心情,问他:“那你明天……还愿意陪我一起上学吗?” 他一时愣住,本来还以为她会生更久的气。 喉结在西瓜散发出的黑绿的涩味中向下滚动了一二,他低声回答:“……要是你想的话。” 虽然明年六月就要分别,但要是能多待一会儿的话……就多待一会儿吧。 就像是慢性死亡和安乐死之间的区别。 -- 在那之后,迟越又连着跟温降上了几天的学。 两个人虽然还像之前那样隔着一条小过道坐着,但温降似乎被那天晚上的谈话打击到,即使看到他上课睡觉,也没再提醒他,只是安安静静地专心写自己的题目。 虽然她很想让他和自己一起离开,但他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只有一个人,她也一定会走的。 只不过迟越陪她上学的日子在周四的晚自习下课后就结束了。 他们才走出校门,那一帮人已经等候多时,很快把他们团团围住。温降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这群混混,第一时间只认出了其中的敖飞建,剩下的娄娄们都很面生。 但迟越认出了两个九中的人,甚至还有十二中的,似乎是敖飞建从初中起就交好的铁哥们儿,用他的话说,是“出过生入过死”的交情,脸上的表情微冷。 对面的人见到他,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自己裤子上的烟灰,又打算伸手去搭他的肩膀:“迟哥,今晚上时代盛典,咱们这么多兄弟出面请你呢,总得给个面子吧?” 迟越微微侧过身,避开他的动作,一面示意温降:“你先回家。” “什么?”即便温降没接触过这群人,也能感觉到来者不善,加上他已经很久没跟他们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