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进宫,察觉到如今的形势,将她推出去拉王贵妃下马,显然不是时候,若是莽撞行事,怕是会功亏一篑。 这颗棋子要到关键时刻,才能发挥出作用。 在此之前,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对待这个,王馥郁不惜冒着欺君之罪也要生下来的女儿。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事,便是同戎狄的战事,所以不急,他还有时间。 崔道之嘴角微勾,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秀秀的脸,轻声道: “好孩子,我改变主意了,不杀你。” 秀秀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她如今浑身已经失去大半力气,闻言,只喘着气道:“……多谢将军,奴婢可以离开了么……” 她已经不再费尽心思去猜崔道之的心思,因为她永远猜不明白,此刻,她只希望他能大发慈悲,放过她。 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难道便因为从前喜欢他,缠着他,便惹他厌恶,费尽心思要折磨自己么? 秀秀不明白。 崔道之见她躺在桌上,如同失去力气的小兽一般瑟瑟发抖,颈间的盘扣因为挣扎已经松掉一颗,肩头的大红肚兜带子露出来。 他伸手,轻轻将盘扣扣起来,感受到身下的抖动,他的手指在上头停留些许,随即起身,松开对她的桎梏,掀帘回到椅子上坐着。 他开始下意识转动左手上的扳指,仿佛方才那个如同猛兽般发威的人不是他。 见着秀秀拉着领子要走,崔道之叫住她:“站住。” 秀秀脊背一紧,以为他反悔,心下发凉。 崔道之却道:“去,再给我沏杯茶来。” 秀秀回头,瞧见帘子后崔道之已经拿起一本书来,见她投过去视线,淡淡看了她一眼。 秀秀连忙将头转回去,快步抬脚出去。 一出门,她的腿便一软,差点摔倒。 眼泪再也止不住,像是断了线一般流出来。 她从不知,原来一个人可以这样喜怒无常,叫人害怕。 从前,她总是以为孙老爷不是人,如今看来,里头那个也不逞多让。 可他明明是当初帮助她抵抗孙老爷,为她报仇的英雄,怎么如今变得这样可怕? 到底发生了什么? 秀秀忍住不让自己哭,狠狠将眼泪抹了,红着眼睛往外走去。 第30章 “学长安话做什么?想逃…… 李婆子早去厨房嘱咐烧水, 如今不在,还好赵贵在不远处廊下坐着,秀秀便过去手口并用, 将崔道之的意思说了。 赵贵从前跟着崔道之,见多识广,竟也能听懂她说的河州话,闻言,抬手招来一个丫头: “红蕊,领着秀秀姑娘到茶水房去, 再给二爷沏杯茶来。” 红蕊看了一眼秀秀, 见她身上穿着自己的衣裳, 发丝凌乱、双眼通红,衣服上的褶皱十分显眼,方才在屋里发生了什么, 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来。 红蕊撇了下嘴角, 有些不情愿道:“跟我来吧。” 秀秀跟着她去了,红蕊将她领到茶水间,正要沏茶, 却见秀秀已然端起茶壶来。 红蕊没料到一个乡下丫头还会烹茶, 原本还有些惊讶, 等看到她堪称糟糕的烹茶技术后, 忍不住别过脸去, 笑出了声。 秀秀动作一顿, 静默片刻,只当没听见她的嘲弄,回忆着那日马车上崔道之的手法,将茶沏好后, 对红蕊点了下头,方才出去。 红蕊一只手臂撑着桌子,望着秀秀在窗下掠过的身影。 只见烛光透过窗柩的幻影纱,影影绰绰落在她身上,显得她魅惑撩人,再加上松散的发髻,泛着胭脂红的眼角,瞧着当真是个尤物。 红蕊有些烦躁地抬手拿帕子扇了两下风,随即起身,打帘出去。 - 秀秀再次端了茶进去,原本,她以为崔道之会再次难为她,却没想到他一直站在沙盘前,像是在推演着什么,根本无暇顾及她。 他已然褪去方才那身戾气,眉眼平和,叫秀秀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此刻他们忽然回到了河州那座小房子里。 像是曾经多次发生的那样,他在屋里忙活自己的事,而她躲在门口看他。 然而下一刻,崔道之便猝然抬头,将视线投过来,秀秀猛地回过神,低头。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那些日子早就过去很久了,一切都已变了样。 秀秀走过去,将茶盏放在桌上,“将军,茶沏好了。” “嗯。”崔道之将视线投向沙盘远处:“这段时间好好学规矩,往后你便做我的贴身侍婢。” 秀秀猝然抬头,手指攥紧衣裳。 “怎么,不情愿?” 崔道之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在鼻尖轻嗅。 对面,秀秀嘴唇蠕动,半晌之后,才道:“奴婢不敢。” 原本想着,拜托李婆子给她安排个远m.dd-ne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