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漫长又煎熬的一夜。 天刚蒙蒙亮,白良杰从折叠床上猛地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看到妻子和女儿依偎在长椅上,女儿揽着妻子的肩膀,妻子的头靠在女儿肩上,画面非常温馨。 白良杰的心里慢慢升腾起暖意,觉得苦难的生活也有了盼头。 怕惊动妻子和女儿,白良杰轻手轻脚地下了折叠床,正在收拾床铺时,女儿睁开了眼睛。 父女俩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白辛夷动也没敢动一下,继续用肩膀撑着杨爱娣的头。最后,还是护士过来吵醒了她。 “你们再去交一下费,不然就要断药了。”一个年轻的护士将一张缴费通知单递给了白良杰。 白良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法币出来,这是白辛夷这两个月的薪水,将近一千块,加上以前结余的一百多块钱,正准备拿去兑换成大洋的。昨天一下子就交了八百块,还剩两百多块钱, 白辛夷接过钱和单子,找到了缴费处,将缴费单递进窗口。 收费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或许是值了一夜的班心情不好,他不耐烦地接过单子,面无表情地说:“两百六十块。” 白辛夷数出两百六十块钱出来,递进了窗口。 虽然男人态度不好,但业务能力还算不错,刷刷刷一会的功夫,就写好了收费单据。 白辛夷接过单据,说了声谢谢。看着手里仅剩的几十块钱法币,苦笑着摇了摇头,穷人真的生不起病啊。 将单据送给值班护士,白辛夷回到走廊,父母已经收拾好了。杨爱娣和白良杰的身上还穿着染血的衣服,加上又熬了一夜,看起来非常的狼狈。 “是白俊祺的家人吗?”从特护室里出来一个中年女护士,冲白家三人问道。 “我是白俊祺的姐姐。”白辛夷连忙上前,白良杰和杨爱娣也围了过来。 “你弟弟醒了,你们是继续留在特护室呢,还是回病房?”女护士看了看白良杰夫妻俩朴素的衣着,又看了看白辛夷不俗的气质,不确定地问:“留在特护室的话,每天要多交一百块的特护费。” “留在特护室吧,有你们这些专业护士和这么多仪器,我们更放心。”白辛夷不假思索地说。 特护室相当于后世的重症监护室,不但有专业的护士,还有很多仪器,发现问题也能及时抢救。白俊祺至少在特护室待上三天,才更保险。 “那好,你们再去缴纳三天的钱,三百块。”护士对白辛夷的态度不错,知道这是一个疼弟弟的姑娘。 “我现在就回家拿钱,我刚刚交了两百多块医药费,现在身上没钱了。您放心,我很快就拿钱过来,我弟弟拜托您了。”白辛夷说着,朝护士鞠了个躬。 护士没想到白辛夷会给她鞠躬,愣怔片刻后,嘴角微弯:“那你快点,过了中午你们要是不交钱,病人只能回病房了。” 白辛夷再次道谢后,和父母坐回椅子上。 “还要三百块啊?要不咱……?”杨爱娣试探着说。 白辛夷立刻肃然道:“不行,不能因为心疼钱就不顾小祺的安危。” “家里没有法币了,要不咱和周先生程先生兑换点法币?”杨爱娣和女儿商量。家里只有以前换的大洋,用大洋付钱,医院可不给折损。 “你们别担心了,我找同事借,月底发薪水还她们。”白辛夷有些后悔当时没拿姚曼卿的钱,以至于现在还要再跑去借钱。 这家位于法租界的洋人医院,医疗水平在上海是数得着的。当然,收费也很昂贵。 白辛夷先去医院附近买了早餐送上来,就匆匆去找同事借钱去了。白良杰和杨爱娣知道儿子醒了,这才有了胃口,两个人带着白俊庭和白俊彦,吃了一顿早饭。 白辛夷离开医院,拦了辆黄包车,向车夫报了姚曼卿位于霞飞路寓所的地址。她只知道姚曼卿住在钻石公寓,至于哪一层哪一套就不知道了。 早上天气凉快,车夫一溜小跑,不断将行人甩到后面。 白辛夷从包里掏出小圆镜,一边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发丝,一边从镜子里观察身后。身后那辆黄包车,从医院就开始跟着她了。 她只当没看见,继续赶路。黄包车快行至贾尔业爱路的路口时,一辆黑色越野车驶了过来。 白辛夷m.Dd-NeNG.cOm